/> 三皇子放下床幔,回首看到扑倒在地的萧藏,脑中还是有几分荒唐之感,这个维护太子,处处与他作对的家伙,如今这么轻易的,就在他的脚边拜服了?现在看到这人卑躬屈膝的模样,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咳咳――”重重的暖帐中传来咳嗽声。
三皇子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向萧藏使了个眼色,两人就一起出来了。到了外面,阴雨才停不久,屋檐上还不断有水滴落,空气湿冷的厉害。
“萧藏。”
“奴才在。”
他这样恭顺,三皇子心中的不安就愈发扩大了,“你说,太子是得了什么病?”
“心病。”
“心病?”三皇子像是要笑,一双眼里却没有笑意。
“半月前,皇上召太子过去了一回,和他说了些话,太子回来就呕血了。”萧藏淡淡叙述,“想来这就是心病的症结。”
“父皇和他说了什么?”
萧藏抬起头来,因他往日一直低眉顺眼,三皇子许久都没有见到他的面目了,现在看见,只觉少年一张脸冷且妖异。
“三皇子应当知道,皇上欲从三子取其一。”
三皇子蹙起眉来。
萧藏道,“太子虽是太子,却没有丁点实权,皇上此举,无异是将他推上绝路。”
若是这样,也说得通。但正是因为说得通,三皇子才更觉得古怪。他还以为,要与太子争斗一番,没想到这争斗还没开始,对方就已经先从龙椅上跌下去了?荒谬,真是荒谬!
就在三皇子细细思量的时候,面前的萧藏忽然一掀衣摆,不顾地上的水渍,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三皇子吓了一跳,“你这是――”
“如今太子式微,只怕再无翻身的机会。奴才恳请三皇子收留。”萧藏心中并无什么感觉,这些年,戏做的久了,什么样的表情他都能信手拈来。就好比现在,他一副落败者的苍白模样,拜倒在得胜者的脚边祈怜。
三皇子本来只是过来探探太子的虚实,没想到却额外得了这样的收获。一时咧着嘴,想笑,又笑不出。
面前的萧藏,就是处处与他作对的人,这些年来,他不知道害得他多少次计划落败,每一次,他都在想,以后登上龙椅之后,要如何的羞辱他。但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开始,这个让他忌惮的家伙,就已经拜倒了。
哈。
哈哈哈哈――
三皇子抬脚,踩住萧藏的肩膀,在他淡色的衣服上,留下鞋底的污渍。但萧藏还是一动不动。
“你就这么轻易的,背弃了你的主子?”三皇子俯视着跪在他脚边的萧藏,语气里带着嘲弄。
屋檐上的冷雨,滴滴答答的滑落下来。
“萧藏――枉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脚底的污泥,在萧藏的肩膀上揉开,变成了一大滩的污渍。萧藏仍旧一动不动,“原来,你也不过是个没骨头的奴才罢了。”
妄想着面前这人能和从前与他相争时,抬起头颅来,但却始终没有。
等了许久,三皇子终于失望了,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三皇子走后,萧藏扶着门站了起来,方才三皇子踩的重,到现在他肩膀还有些疼,本来想去揉一揉,但看见肩膀上的污泥,又懒得伸出手去。这时,寝宫里传来宴凛的声音,“萧藏――”
太子传唤,萧藏已经来不及换一套体面的衣裳。他就这么走了进去。
方才卧在榻上的宴凛此刻已经坐了起来,他两颊嫣红,一双眼却雪亮如刀光,他本想问三皇子是否中计,但抬首看到萧藏肩膀上大块的污泥,便问不下去了,“萧藏,你肩膀是……”他想起了计划中的一环,马上便想到是三皇子借故来羞辱萧藏。思及此,一张脸便阴沉了下来。
“太子,事到如今,三皇子即便心中仍有疑虑,也该放下大半的戒备了,我们要趁此机会,召外戚进京。”
宴凛点头。等到外戚入京,将德妃捧上后位,这三皇子即便再恨,也无可奈何。
只是……
宴凛又看了萧藏肩上的污渍一眼,对三皇子的恨意,又增了一分。
这人如今是他的,只能由他来欺负,至于旁人……
“萧藏,今日你为我受的辱,他日我百倍帮你讨还回来。”
……
滴答――滴答――
连绵的阴雨,在连续下了一个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屋檐上残存的雨水滑落下来,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应和这雨声的,是从深宫之中,传来的沉闷钟声。
钟响九下,帝王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