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不知不觉中，炎夏已过，凉秋已至。九月正是清菊初绽，蟹肥之际。下面的庄子更是早早就送来了几篓子看起来极肥的大闸蟹，贾敏素爱吃蟹，但是这重来一遭后，更是注重养生。螃蟹性寒，也是不敢多吃了。

    贾敏想着，兴致也是来了。兼着后院园中菊花开得正好，便动手下了帖子，请了几家相好的来赏菊吃酒。

    又是一番玩耍后，引得黛玉与众人见了礼，又把聪哥儿抱了出来。林聪今年也是三岁了，他长得极结实，虎头虎脑的，很是得到一众夫人太太的喜爱。贾敏笑着一把抱过林聪，嘘寒问暖一番。林聪自小便在贾敏身边长大，他性子到不似杨姨娘，一点儿也不怕生。中气十足地答着话，引得众人又是一番笑闹。

    杨姨娘站在贾敏的身后，抿着嘴笑着看着林聪。又见黛玉立在一旁，亭亭玉立已是一派大姑娘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她娘家婶子来说的一番话。

    “大姑娘也是大了，这女儿再怎么伶俐也是要出嫁的。况且大少爷养在太太的屋里，这以后还不是得......”又是一番如何，婶子虽说唧唧咕咕的没说得清楚，杨姨娘在林家这么多年，也早都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了，怎么会不明白婶子话中有话。

    这是看着姑娘大了，聪哥儿也是渐渐立得住了，这才敢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来。杨姨娘想到这来不仅是长叹了一口气，聪哥儿还不过三岁，婶子这般的外人都是这样想的，这林家，心思活络的人怕是不少啊。耳边有听见孩子清脆的声音，杨姨娘心里也是不由地放松下来，看着正那这块桃浦逗着聪哥儿的贾敏，也是自嘲地一笑：这太太都不慌，自己在这里瞎捉摸什么？

    贾敏却没有如杨姨娘那般想着，这些年来，贾敏的日子倒是过得格外舒心。三年前，聪哥儿的满月酒刚过一个月，林老夫人的身子就慢慢的垮了下来。看着林母日渐消瘦的身子，贾敏心里很是伤感。林老夫人对她不错，即使在还没诞下黛玉之前，也是极为照顾的。就是杨姨娘这件事儿，贾敏也是能感觉到，林老夫人也是向着她的，因此，要不然她哪能在聪哥儿落草没几天就把他放在自己屋里养着。

    林母身子大了，早年又是独撑家业，过度劳累以至于落下了病根儿。这些年来为着林家子嗣的问题也是费了不少心思。这一见有了聪哥儿这根独苗，也是放下了一桩一心事儿。跟着整个人就疲了下来，身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如海也是大了，孙子也是有了。”林母躺在榻上，半阖着眼，看着方妈妈端过来的参汤，笑着摆了摆手。又努力抬了抬身子，问贾敏：“玉儿呢？她身子不好，也别叫她日日来守着了。”

    贾敏看着林老夫人仍想着黛玉，心中不禁一痛，连连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柔声说道：“娘，玉儿在外面呢。她小时候身子不好，但现在得了那方子虽说仍是有些弱，但也不再是以往那般了。您也就别操心了。”又看了林母如风中残烛一般，心里也是暗叫不好，连连叫来清竹，让她把黛玉和聪哥儿抱来。转身伏在榻上，握住林母的手，笑着哽咽道：“娘，儿媳妇这就把那两个小子叫来。聪哥儿现在也是一天一个模样。玉儿倒是长大了许多，老爷前几天还说着玉儿现在是越发有姐姐的样儿。”

    话音还没落，黛玉和林聪就被带了进来。林母努力睁大眼睛看了看还在乳母咬着手指的聪哥儿，又看了看依着母亲懵懵懂懂的黛玉，心里也是有些欢喜的。连忙把黛玉叫道身旁，细细地问她最近吃了什么，晚上睡得怎么样？

    黛玉看着在榻上的祖母，她年纪小，一时也不明白。细声细气地说：“祖母，今天早上用了小米粥并着几个奶油金丝卷。王嬷嬷不让多吃。”

    林母万分感概地看着这个孙女。聪哥儿虽说是男孩子，但生下来也不过两个多月，兼着她后来身子又不大好了，怕把这病气过给孩子，竟是没抱过几次。黛玉不同，这孩子，她是看着这孩子从一个襁褓婴孩长到这般大小了。想起当年那个比着小猫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如今也是有着几分韵味。林母笑着看着黛玉还未留头的小脑袋，挣扎着伸出手摸了摸，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笑着说：“王嬷嬷说得也不是对的。虽说小孩子脾胃弱，怕积食。但玉儿自幼身子弱，也是得了她大舅舅的方子才好的。又是长个儿的时候，也是要吃得七分饱才是。”

    林母见林如海夫妇俱都是若有所悟的样子，又是看了看黛玉，心里一悲，却又笑着说道：“可惜啊，我竟是看不到玉儿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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