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他和苏燕青,本来有个女儿的。小丫头随她娘,长得唇红齿白人见人爱的。可惜五岁的时候无缘无故得了一场病,几个月后人就没了。娄世仁两口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得肝肠寸断。简直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好几年才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打算再要个孩子。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计划至今都还仅仅是个计划。因为,娄世仁不举了……。
命运啊,你为何总是这样的操蛋?
娄世仁叹了口气,让他揪心的事情还远不止这些。最近这两月,隐隐有风声传入他耳里。他老婆苏燕青,和镇上某位主要领导不清不楚的。娄世仁下意识地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好像真的摸到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来。他赶紧放下手,恶嫌似的甩了几下,仿佛要把那满手的油汁甩得老远。
男人吃得亏,但不当乌龟!意思是,男人胸怀宽广,除了女人偷汉子,其它事情都可以装孙子。
娄世仁肯定是男人。当他听到这股风声时,他的心就已经沉入了谷底。再把近半年来发生的事情一一印证,娄世仁的脸色越发青黑了。
娄家的男儿,大底都能隐忍。就像一条盘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才发出那致命的一击。所以,娄世仁不动声色地制定了一个计划。
人生就是一座舞台,人人都是唱戏的。
娄世仁站在暗处,冷眼看着一干人等施施然上了二楼,冷眼看着苏燕青燕子一般地飞向了二楼,冷眼看着服务员把一道道美味佳肴端上了二楼……。
机会,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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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贵清双手紧握方向盘,俩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一脚都快把油门踩到油箱里面去了,把一辆半新旧的桑塔纳开得像火箭一般快。从东陵到郪州约莫四十公里路程,他用了近二十分钟就赶到了。直到看见北城门,小车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他也不想这样飙车,毕竟都是四十五岁的人了,年轻时候的激情早已褪去。而且作为从部队复员回来的老司机,以前给首长开车时,接到的告诫就是安全第一,速度第二。可是,今天他必须做一回飙车党。因为,这是高虎的要求。
高虎四平八稳地坐在后排,眼睛微微眯着,猜不透他在想啥。叶贵清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那张年轻、沉稳、刚毅的脸庞再一次刻入了他脑海中。
三十二岁的高虎,无疑是整个郪州政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他的履历很是光鲜,让看了的人觉得他简直就是时代的娇子命运的宠儿。十八岁从郪州高等师范院校毕业,二十岁就从广远镇中学调入县团委,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华丽转身。历任办事员、宣传股干事、副股长、股长、县团委副书记、书记,二十六岁进入县府办公室任第三副主任。二十八岁下派,任群利乡乡长、书记。今年三月,由南路小镇空降至东路大镇东陵任一把手。
高虎也不想坐快车,快车不安全。到了他这个地步,的确也该爱惜自身的羽毛了。可惜,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在东陵,他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可他的上面,还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菩萨。东路管委会、县府以及县委各主要领导,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得平衡。更不消说,郪州外面还有那么大的一片天呢?
但是高虎也不会妄自菲薄,他才三十二岁,一步一步来吧。再说东陵是郪州东路大镇,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要搁以往,绝对是一个上县地位。年级轻轻便官居七品,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高虎到县城,是受了黄全安的召唤。都快下班了,黄全安一个电话打进他办公室,只没头没尾地撂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小高啊,赶快到我这里来一趟!“
能把高大书记唤着小高,这黄全安也不是一个等闲的人物。的确,在郪州县政府办公大楼里,黄副县长尽管排在第三名。可他分管全县的文体卫、财政、交通、城建、招商等七个口子,可谓意气风发实权在握。然而,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高虎恰恰就是这个黄副县长给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成为黄全安心腹中的心腹了。
进了恢宏的政府办公大楼,高虎亲车熟路地推开了黄副县长的办公室大门走了进去。
黄全安正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接电话,看见他进来笑着努努嘴示意他在旁边坐下。黄副县长的办公室很大,目测有近八十个平米的样子,装修得富丽堂皇气派大方。秘书小刘很快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放在沙发旁边的矮几上,向他一笑致意后就退了出去,临走时顺手把房门也轻轻地带上了。
黄全安搁下电话,揉了揉太阳穴后,睁开眼来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小高啊,辛苦了啊。喝茶,喝茶。”
高虎一愣:大老远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请我喝一杯茶?
但高虎就是高虎,否则怎能年纪轻轻就做了一方诸侯?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闻了闻,果然是好茶。
“正宗安溪铁观音,我朋友捎的。怎么样,味道不错吧?”黄全安笑着问道。
“汤色金黄,齿舌留香。好茶,好茶!”高虎呷了一口,放下茶杯缓缓说道。
黄全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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