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我居然,心疼了。
我戴着口罩和墨镜走过去,装作陌生人的样子问她:“怎么了,要不要帮忙?”
小姑娘抽泣着摆手,还记得说谢谢。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跟那个少年吵架了。
因为江优打她的那一巴掌,被那个少年,发现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懂得心疼。
我说:“别哭了,路上车那么多,注意安全。”
嗯,这是我说的第一句人话。
无比正常的一句话,无比正常的语气,却是以前没有过的。
小丫头哽咽着抬头,一双杏眼含着水光,她先是顿了下,又歪了歪脑袋。
我以为被她发现了,紧张地想后退。
她居然扯住了我的袖子:“你的脸在流血。”
哦,是了,老头子打我的那一马鞭,从额头到下巴,即便戴了墨镜和口罩,颧骨部位还是露了一块出来。
我攥了攥了拳头,带了点莫名的期待:“是吗?”
小丫头抹了把眼泪:“你赶紧去擦点药啊,口罩都染红了。”
我看她着急的样子,故意逗她:“不擦,没钱买药。”
小丫头愣了愣,上下打量着我的穿戴,有点不太相信。
我看着她懵逼的样子,差点笑出来。
但她没有追问,只是叹了口气:“你等着,我去买药。”
旁边就有药店,她买了消毒的药和棉签跑过来塞我手里。
她说:“只能买这些了,我零花钱都花完了。”
妈的。
我差点给她跪了。
我从未缺过钱,听到零花钱三个字,莫名的,觉得很——萌。
零花钱花完了。
零花钱花完了。
我嘴里念着这几个字,竟然笑了。
小丫头惊恐地后退:“你,你赶紧擦药吧,你,你是不是还伤到脑子了呀。”
说完,她似乎真把我当成了神经病,转身兔子一样地跑远了。
我呆在那里半天。
那天下午的街道很热闹,天空有晚霞,树上绿叶茂盛,旁边有个绿色的垃圾桶,还有个用过的塑料饭盒掉在下面的地上。
一切都那么清晰。
半晌,我笑了,笑的直不起来腰。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丫头。
那天的相遇,从头到尾,没超过十分钟。
她压根不会记得这一幕。
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回到家,我对着镜子,用小丫头买的药,仔细地清理了脸上的伤口。
以前受伤,只要不危及这条命,我从来不管。
可是小丫头的心意,不能浪费了。
毕竟,为了买这点东西,她零花钱都花完了。
擦着擦着,我又忍不住笑,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怔了怔。
这是我一次,觉得自己,有了人样。
眼神不再阴鸷,嘴角挂着笑容。
整张脸,温和又阳光。
晚上,我撵走了来爬我床的女人,一个人,安稳地睡了一晚。
梦到了那个小丫头。
她亲手帮我上药,轻柔地帮我吹伤口,挂着眼泪心疼我:“你好好的啊,你老是受伤,我都没钱给你买药了。”
我居然笑醒了。
醒来后,一室空寂。
不过是梦罢了。
那个小丫头,只喜欢那个少年。
而我,曾经为了那点子恶意,折辱过他。
若是被她知道今天的人是我,她一定恨不得把药全拿回去。
我压住心里升起的情绪:“我不后悔,我没做错。”
我一向如此行事。
我不后悔。
我没做错。
卧室里开了空调,温暖如春,明明不冷,我却打了个寒颤。
其实,我后悔了吧。
如果没有那一出,我是不是,也能摘掉口罩,拿下墨镜,以一个普通熟人的身份,去安慰她:“别哭了。”
像江优一样,以普通姐姐的身份,与她相处。
那个小丫头,她分的是那么清楚啊。
江优是江优。
江思磊是江思磊。
我跟她,终究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