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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就见慕容雪头一歪,身子一软,柔若无骨地倒在了桌上。酒坛挣脱了她手上的禁锢,不甘寂寞地在桌上晃了一晃,终于晃下了桌子,在地上“骨碌碌”打了好几个滚,才渐渐安静下来。慕容雪微微动了一动,嘴里呢喃着,“沐……沐钰。”
沐钰抬起手来,抚了抚她的鬓角,叹道,“就是因为这个约定,才让你如此难过,才让你……恨不得一醉不醒的吧?”
窗外,枝桠横斜,暗香浮动。
慕容雪终究没有告诉沐钰,她所要与他作的约定是什么。那日宿醉之后,沐钰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在她的床边呆立许久,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走开了。
关门的声音一响,慕容雪突然便睁开了双眼,就像夜间惊醒的猫,一双眸子格外的清亮。她怔怔地看着门窗,看着门窗上投射的他的影子,形销骨立,分外寂寥。
沐钰的影子渐渐地消失不见了,慕容雪抬手,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鬓角,泪水便从眼角滚滚而下,落在头下的枕巾上,晕湿了一片。
次日醒来,她欢欢喜喜地给沐钰煮了粥、烹了茶。沐钰看着她那笑靥如花的样子,将一朵红梅插入她的发髻,再没有问她有关那个约定的事。
直至过完年后,上元节里,她与沐钰一起漫步在街头,猜过了灯谜,终于在西子湖畔停下。
这一次,他们在家里亲手做了两个荷花灯,沐钰还在上面分别提了一句诗,一个是“执子之手”,一个是“与子偕老”。
慕容雪从沐钰手中接过河灯,缓缓地将它放入河里,而后侧过脸来,看着沐钰一脸虔诚地闭着双眼,似是在许下什么重大的心愿。
半晌,沐钰张开眼睛,转头看慕容雪正在一脸怔忡地看着自己,便展颜笑道,“怎么?这次许的这么快?”
慕容雪眉梢微展,不自然地笑了笑,“每年都许同一个愿望,河神都记住了。许与不许,也都没什么分别。”
沐钰直起身来,看向她的眼神里,流露的尽是无边无际的宠溺,“许的什么愿望?这么多年都没有实现……要不,你跟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实现。”
慕容雪轻笑一声,“你帮我?”
沐钰郑重地将头一点,笑道,“河神也有繁忙的时候,他顾不及,总有人顾得及。更何况,事在人为,只要我们愿意一试,总有实现的可能。”
慕容雪定定地看了沐钰许久,良久,终于笑着开了口,“算了吧!我有的时候,也并不是很希望它能尽快实现。”
“你是想让它像酿的酒那样,历时越久,就会越香醇?”
“也许是吧!”慕容雪笑了笑,突然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那轮圆月,又回头对他道,“也许,今年就能实现了……”
那一晚,慕容雪与沐钰在西子河边站了许久,她的头上戴着沐钰送给她的碧玉发簪,与月光交相辉映,莹润可人。
有一只喜鹊,在萧索的枝头轻轻鸣叫。
“沐钰,”慕容雪挣扎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你可还记得,碧梧与尹庄主大婚那日,我曾与你说,要跟你作个约定?”
沐钰似是吃了一惊,却立即恢复了正常。他看着慕容雪沉静的侧脸,应道,“自然记得。”
慕容雪没有看他,只是素手一伸,指向了枝头的那只喜鹊,问道,“你看到枝头那只喜鹊了吗?”
沐钰点了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慕容雪转过头来看着他,突然便笑了,“我们江湖儿女,本不该拘于小节。我虽是现今武林盟主的女儿,却并不想让那些繁文缛节、世俗礼法拘束了自己,包括……我的婚事。”
“嗯。”
慕容雪看着沐钰一派淡然的样子,突然有些踟蹰,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凝神问他,“可是,我这样随性,你会不会不喜欢?”
沐钰突然一笑,如春风化雨般,绚烂了整个湖畔。薄风吹着他的衣袂,当真是公子如玉,风华绝代。他看着慕容雪的眸子,只说了三个字,“怎么会?”
“那么,”慕容雪把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树上,笑道,“如果我们再一次在月圆之夜看到了喜鹊,就在下一个月圆之夜成婚,你说好吗?”
她这话说得随意,主意也着实是有些惊世骇俗、匪夷所思,但是沐钰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的样子。他静静地听她把话说完,突然抬手抚了抚她的鬓角,轻声道了声,“好。”
那日上元,西子湖畔冰雪已融,湖里荡荡悠悠地飘着满载着世人心愿的河灯,花市的灯形状各异,红红火火,一派喜庆。
他们红衣胜火,白衣似雪,倒影在西子湖中,一片影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