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静静这么说,梁一飞才知道自己很深的误解了她。
以己度人,梁一飞自己其实不是个什么重情义的人,相反,猜疑心非常重,在他眼里,世上一切都是利益结合体,所有人都是以利益连接在一起,尽管有感情这回事,但是总的来讲,利益一定要优先于感情。
所以丁静静问他接下来是不是不插手煤矿,梁一飞本能的以为,那天自己对刘大河说煤矿里有自己的股份,引起了丁静静的担忧,害怕前门驱狼,后门进老虎,刘大河齐建军的麻烦刚解决,又引来一个觊觎煤矿的梁一飞。
凭良心讲,何云飞留下的这几个煤矿如果整合好了,绝对是一个大大的宝藏,即便是梁一飞也不能说一点儿不动心,抛开煤矿生意天然的原罪可能带来的种种危机,仅从收入和利润这两项来看,三到五年之内,甚至在十年之内,煤矿这一块都要略高于饮料,煤矿收入的瓶颈上限,可能要等到2010年之后才能达到,在此之前饮料并没有太多金钱上的优势可言。
梁一飞之前的确闪过一丝儿念头,是不是借着这次机会,真正插手,说得好听点,叫做帮助人家孤儿寡母,说白了,性质上和刘大河、齐建军是一样的,乘火打劫,只不过自己如果真插手,丁静静也好,李玫也好,不会抗拒。
后来认真想了一下,还是作罢,一来真得已经没有这么多精力,二来,煤矿毕竟是一门危险的生意,很容易拖累自己,而且它的收入的确也是有上限瓶颈的。
还有那么一丝儿缘故,可能是梁一飞没坏到骨子里,看着这一家子孤儿寡母,不忍心下手。
给人家留一条路,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正所谓做贼心虚,所以一开始误会了丁静静的话。
但是丁静静后来补充的那一句,让梁一飞心里微微一揪。
一个女人,忽然之间要独自面对这一切,挑起来一副连何云飞都会觉得有些吃力的担子,丁静静站在窗前的身影,显得有些瘦弱。
沉默了片刻,和她并排站在一起,说:“嫂子,以后有什么事,你让任鹏来找我。”
丁静静扭头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我来找你不行?”
“这倒不是。”梁一飞也笑了:“我们本来就是邻居嘛。”
说起邻居,丁静静的脸上闪过一抹不太容易察觉的悲伤:她的房子是何云飞的,被查封了,一直到现在为止,她几乎可以算是无家可归,前一段时间住在岚韵湖,后来就一直住在矿上。
……
……
五月下旬的一天,滨海市忽然降温,原本已经要进入夏天的季节,由于台风的缘故,温度陡然将至十几度。
在陵园里,丁静静和李玫一身黑衣,站在一处墓碑之前,李玫带着何鹏,一大一小已经哭成了泪人,丁静静一袭黑大衣,脸上戴着一只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大边脸庞和眼睛,两道薄薄的嘴唇抿着,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齐建军和刘大河倒霉之后,丁静静做得第一件事还不是重开煤矿,而是在市区一处新的小区里租了两间楼上楼下的房子,三室一厅的给李玫母子住,两室一厅的自己偶尔去住一住。
何鹏还没有来得及重新上学,何云飞就已经被执行了枪决。
站在墓地前,看着墓碑上那张熟悉面容的黑白照片,丁静静听着李玫母子哭泣,沉默了许久,然后弯腰,把怀里的捧花轻轻的放在墓碑上,然后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大片的墓园,抽出一支烟夹在指尖。
啪得一声,火苗在烟前燃起,任鹏递过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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