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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江还是当年的小香江,一条不宽的煤渣路,两边一溜排的各种小店面,可是比起三年前,却明显冷清了许多,周末的下午,街上没几个人,不少小店都没开门,甚至直接挂上了锁,贴着黄色胶布条的窗格子上落满了灰尘,有一种衰败的感觉。
之前,整条街隔一段就有的美容院,也大多关门,贴着‘转让’的白纸,一条街走到一大半,就剩下一家美容院还开张。
整条街,也就这家美容院,从84年开张到现在,只干一件事:剃头。
路过门口的时候,梁一飞朝里面瞅了一眼,一个穿着红色毛线衣的肥胖中年大姐,正在给一个老头刮脸。
大姐一抬头,看见门外的梁一飞,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刮脸刀停住了。
“一飞……梁……老板……小梁啊,你咋回来了啊?!”大姐的表情瞬息数变,对梁一飞的称呼,也有些不知所措的连续换了好几个,最后定格在比较亲切,又不失尊重的‘小梁’这个称呼上。
老头也眯着眼转过头,浑浊的眼珠子,老眼昏花,盯着梁一飞瞅了半天。
“进来坐,进来坐坐呗!”大姐放下刀招呼。
“张阿姨,齐伯伯。”梁一飞冲大姐点点头,笑道:“不坐了,回老房子那有点事。你忙们着,齐伯伯,身体硬硬朗朗的啊。”
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人。
‘张阿姨’愣愣的站在房子里,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齐伯伯’终于反应过来,扯着大嗓门说:“呦,刚才那是老梁家那个小子吧?啥时候放出来的啊?!”
“啥时候放的,早就放了!”张大姐一脸无语的摇摇头,继续给老头刮脸,说:“你老头子这个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哦哦哦,放出来好啊,放出来好啊!”老爷子继续大嗓门,说:“工作安排好了没啊?年轻人不上班瞎混不行啊!你跟他爹讲,来找我,进我们厂子,我一句话的事情!”
张大姐心里叹了口气,齐大爷的厂子去年就没了,他都退休七八年了,嘴上就跟哄小孩一样讲:“人家可没瞎混,现在是大老板,赚了好几百万!”
“啥?赚好几万,咋赚的啊?!不是又干坏事了吧!那可不成啊,不能为了赚钱当坏人!”老头继续大嗓门。
“啥好几万啊,是好几百万!”张大姐也大着嗓门说。
“好几百……万?”齐老头终于听明白了,人也愣住了,受了嗓门,嘴巴糯糯半天,也不问是不是干坏事赚来的了,小声嘀咕说:“哦,那好,那好,感谢国家,国家政策好。”
张大姐晒然一笑,这老头子……
……
外面,梁一飞穿过几条小巷子,终于来到了罐头厂职工区。
微微皱了皱眉头,以前住这里的时候,这一片虽然老旧,但并不脏乱,道上扫的干干净净,垃圾都堆放在水泥的垃圾房里,有一些爱漂亮的家庭主妇,还会在家门口重点绿植。
最初就讲过,这里并不是棚户区。
可眼前,却像换了个地方,污水横流,路两边的排水槽里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垃圾房的小铁门下面,流淌出来颜色发黄发绿的恶心液体,也没人管。
自己家的老房上了锁,窗户玻璃却破了一块,也不知道是哪个调皮孩子干的。
走到一排最东边一户,周万新家。
门开着,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子烟味,探头一看,周万新和杨爱国两个人,穿着红色毛线衣,大棉裤,在下象棋。
“厂长,你棋太臭了!”杨爱国啪一下不知道吃掉了周万新哪个棋子。
周万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行了,陪你下下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这一次,杨爱国并没有像以前在单位那样,一占上风就嘴贱无敌说个不停,反而也跟着叹了口气,说:“也是,这天天无事可做,急人的很,厂长,一飞那头什么时候能让我们进厂啊?买断那些钱,也不够花多久,咱们才四十多岁,不能坐吃山空啊。”
周万新正要讲话,就觉得房门一暗,阳光被挡住了,抬头看过去,正好看到梁一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