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左前方的一个卡座里。
何云飞西装革履,可是左手挂了一个绷带,坐在卡座中间。
身边围坐着一群兄弟,正在畅饮。
裘娜也在,和另外一个二十多岁,长相颇为妖媚的女孩子在低声说些什么。
“你可算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何云飞老远就看见了梁一飞,起身招手,等梁一飞到了近前,他指着一个刚才背对着梁一飞的年轻人,说:“这位是潘觉潘大记者,这次多亏了他,你们都是文化人,肯定能聊得来!”
“我算个屁的文化人,夜校生而已。”梁一飞笑笑,看向黑暗的卡座里。
等对方站起来看清了脸之后,梁一飞微微一愣。
“咦?是你?”
那人也十分意外的说:“你就是他们说的梁老板?”
“你们认识啊?”何云飞和一桌人奇道。
“当然认识,我两认识,比你还早呢。”梁一飞哈哈一笑,拍了拍潘觉的胳膊,说:“你不是在宣传科嘛,怎么当记者了?”
眼前这个二十来岁带着黑框眼睛叫潘觉的年轻人,以前是罐头厂宣传部,梁义诚手下得力干将之一。
卖罐头,梁一飞没少在罐头厂宣传部泡着,由于年纪原因,和潘觉厮混的挺熟。
怎么变成记者了?
而潘觉的厚厚眼镜片后,泛出不可思议的光,上下打量了梁一飞一阵,惊诧道:“这么大的娱乐山庄,都是你的?我之前还听说你在办学校呢。”
“嗨,你看我两各说各的,都说串了。坐下说,先说说你。”梁一飞说。
潘觉也没什么特别离奇的经历,他喜欢写东西,笔头子好,以前在厂子里就经常给报社投稿,后来因为一篇文章,被滨海日报看中。
“呦,你们还有这段渊源呢。”何云飞笑道:“这叫什么,这是缘分啊!喝一杯!”
梁一飞看了看何云飞胳膊上的伤势,没多问原因,只道:“你这受伤了,还能喝酒啊?”
“这点伤算个屁啊。今天高兴,说什么也得喝!”何云飞已经喝了不少,拿着酒的手都有点发颤。
和裘娜一起的那个妖艳小少妇劝了他几句,何云飞一挥手:“你少罗嗦啊。”
“都给打了一枪,你还喝,喝死了也活该!”那个小少妇脸一沉,起身噔噔噔踩着高跟鞋朝外走。
裘娜冲梁一飞使了个眼色,又冲何云飞努努嘴。
看起来,这位就是那个‘睡错了的’三角恋当事人。
场面有点尴尬,梁一飞歪头看着何云飞胳膊上的伤口,皱眉说:“怎么回事,都中枪了?”
“嗨,火药枪擦了一下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不拼命怎么赚钱,小意思。女人就是烦得很,小题大做的,不管她!”
何云飞无奈的揉揉太阳穴,然后转移了话题,对梁一飞说:“兄弟,你别看潘大记者年轻,我发现他的本事真不小。你记得一年前,全国都在给小山庄庄主叫屈的事吗?偏偏他写了一篇,狠狠驳斥,一战成名!这份眼光,难能可贵啊!”
潘觉的表情却是怪怪的,对梁一飞说:“说起来,这事我真的感谢你!当初要不是你提醒,我好险就犯错误,哪里有今天。”
梁一飞回想起当初的种种,淡淡一笑,说:“我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真敢写。”
91年,全国知名农民企业家,带着小山庄创业成为全国第一富豪村的小山庄庄主李作敏,因为自己家亲戚打死人,对抗当地公安机关调查,闹得全国沸沸扬扬。
这本身没什么好说的,企业家也要守法,更要守法。
可由于李作敏身上有‘改革开放后第一农民企业家’的光环,导致对他的处理,投鼠忌器。
好多人认为,如果处理他,是不是就等于否定改革,是一次逆流,影响经济发展,让其他企业家人人自危?
为他说话的声音很多,大多都是‘顾全大局’、‘从此发落’、‘功罪相抵’这样的说法。
潘觉也想写点什么,可拿不定到底从哪方面开口。
当时全厂上下都说梁一飞脑子活,有见识,潘觉就私下找了梁一飞问计。
梁一飞把那句经常挂在嘴边的‘企业家的历史使命感’随口跟潘觉聊了一下,又聊到打击非法,正是社会主义法治的进步和成熟,法治社会更有利于保护经济发展之类。
潘觉回去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梁一飞说的有道理,按照他的思路来写。
最初,这篇文章虽然发表,却很快被淹没了,到了92年,李作敏被抓被判,他那篇文章一下子被翻出来,潘觉也因此小小的出了个名。
要不然,他一个工厂宣传部的职工,笔头子再好,也不可能调到报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