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韵湖餐厅,一个小型包厢里,罗贡献单独请梁一飞吃饭。
上次在舞厅闹了点不愉快,不过很快的就像粉笔字一样擦掉了,大家谁都没再提,之后相处的还算融洽。
只是从那之后,罗贡献很少来岚韵湖玩。
今天,单独请梁一飞是有事要聊。
包厢大圆桌就两个人,却点了一桌子菜,罗贡献拿着一瓶茅台,给梁一飞到了半杯,然后自己加满了一杯,笑呵呵得说:“梁老板,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说着,一仰脖,咕咚见了杯底。
“这点小事,罗厂长你太客气了。”梁一飞喝了自己面前的半杯酒,放下酒杯,说:“你放心,我这个地方酒水消耗很大,一个月从你汽水厂进两三万块钱汽水问题不大。”
罗贡献这个厂长也不是只知道炒股,一点儿正事不干,至少汽水厂的销售业务还是上心的。
首先得确保汽水厂活着,他这个厂长才能不断的从里面上下其手捞钱。
今天找梁一飞,就是想谈和岚韵湖合作,岚韵湖有自己的大型餐饮,有舞厅,高尔夫球场也已经初见雏形,是一家酒水大户。
虽然现在流行可乐、健力宝,但在岚韵湖这样的地方,包装漂亮点的桔子汽水,同样有销路。
不光是梁一飞,滨海市做餐饮娱乐稍稍有点规模的老板,罗贡献或多或少都接触过,这家三五千,那家两三万,一个个小单子汇聚成大单子,所以汽水厂目前虽然举步维艰,但还是能勉强生存。
厂子员工叫苦连天,上游供应商和银行一大笔钱收不回来,罗贡献却对目前‘不死不活’的现状很满意。
一来是能力问题,他没有能力让汽水厂能起死回生,重新辉煌起来;
二来嘛,就算汽水厂上去了,市场打开了,他除了收获点荣誉,能有什么好处?
工资奖金多加那么几块钱,几十块钱?
汽水厂效益真好了,那厂子这个位子就变得炙手可热,未必能轮到他来做。
相反,让汽水厂保持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一个大烂摊子,他这个厂长反而坐得稳,由于账目的混乱,也更方便他在其中做手脚。
比如说今天,他找梁一飞推销酒水,表面上看,是一个月两万五,但是在合同上,要做成翻一倍的样子,合同金额是五万。
这对双方都有利可图:岚韵湖这头,实际买汽水的钱,还是按照两万五来给,但是账面上支出成本高了,能少交税,
目前交得的营业税和企业所得税,税务那头不会直接计算企业成本,但涉及到发票、流水等等因素,企业自然有办法通过操作,把一部分成本给算进去。
多一点成本,就能少交一点税。
汽水厂那头,两万五的收入,账上却是五万,看起来盈利多了,要多上缴利润,好像吃亏,实则不然。
他能拿着这笔销售合同,去银行贷款!
银行变精明了,国企也未必就能贷到款,市场成绩说话,你有订单,那就有贷款。
一笔几万块钱的阴阳合约,他在里面就有几千块钱的捞头,这种几千几万的单子,汽水厂每个月都有不少,加起来就是一个很惊人的数字。
不停的贷款、不停的和上下游企业发生债务,形成巨大的三角债,汽水厂就越安全,他个人在其中上下其手也就越多。
按照目前全国都在清理三角债,按照一般的做法,汽水厂这种优质企业,最后很可能是政府出面,或者银行出面,用杠杆兜下汽水厂所有的债务。
到时候,债务没了,罗贡献还是厂长,捞得那些钱也不用再向谁负责,一笔勾销,安稳落袋。
梁一飞想了想,说:“这法子倒是没问题,不过罗厂长,我不太理解,你合同做五万,我最后银行给你到帐,只有两万五,你账目怎么做?”
“股市上赚了,就填进去,要是亏了嘛……”罗贡献嘿嘿一笑,似乎不愿意多说,只道:“会计那头我早就打好了招呼,那么多烂账,总有办法做的平。”
在电脑和互联网尚不普及的年代,做账、查账,都是十分复杂的工作,尤其是像汽水厂这样的大厂,几十年积累下来的账目,连厂长、会计、经手人都换了好几茬,想要查清楚基本不可能。
连汽水厂自己的会计,大概都搞不清楚那些破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在举国上下清理三角债时候遇到的难点之一,那么多牵连在三角债里的企业,不可能一笔笔去查细账,去追责;只能从大处入手,银行投资,尽可能保护一批优质企业,把大部分企业从三角债的泥潭里拉出来,让经济重新恢复顺畅运作。
正说着,梁一飞的大哥大忽然响了。
“罗厂长,你稍坐,我接个电话就回。”梁一飞起身拿起大哥大冲罗贡献晃了晃。
“好好好,你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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