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决不能随心所欲。听母亲这么说,她强自淡然地一笑,便拿出自己的手绢来,供小张氏审阅。
小张氏对她的女红,历来是很不满意的,这回也是一样,宋竹可以察觉到她是尽力把话说得和缓些,但到底还是被她猜到了真正的情绪。
……在女红上,她也不是不努力,只是确实是没什么天分,宋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闷着头猛做了一阵针线,见母亲神色渐舒,知道刚才那一阵危急时刻已经过去了,便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前阵子,您和我说了想给二姐找个那般的人家,我前回在爹爹那里遇到了一个师兄,倒是觉得他人品不错,家世似乎也十分清白……”
见母亲并未开口阻止,宋竹便自言自语一般,将薛汉福的情况仔细交代了一番,然后也不敢多说什么,就又低头去做起了针线。
又过一会,小张氏才是低声道,“嗯,若如你所说,这人倒是值得看一看。”
宋竹知道,这件事上,自己的作用便算是结束了,之后如何设法相看,又确认薛师兄的家风、家世已经是否婚配,这些事也轮不到她来掺和操心。
“您说得是……”她举起手里的帕子,竭力若无其事地拉开了话题。“娘您瞧瞧,这儿该怎么下针……”
在宋竹心里,这件事之后就和她没关系了,若是家里看上了,各方面也合适,自然也就是请人说合,若是家里没看上,那么也就不会有下文。她把消息告诉母亲以后,便一门心思地又投入到了学习之中,期间还不免关注今年秋后关西的战事。——关西往外,便是党项人的西夏国,这些年来,边境上两国都是厉兵秣马,气氛非常紧张,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大战,战况又会是如何。而关西距离洛阳并不远,西京上下,对于局势都还是很关注的。
也所以,当母亲再度和她谈起薛汉福时,宋竹是着实有几分错愕——这么长时间没消息,她还以为是因为薛汉福家在外地,许多消息不便打听呢。
没想到,家里不但是打听过了,看来对这薛汉福也着实满意,小张氏都难得地夸奖了她两句,“还挺会看人的……你爹看了他的功课,都说后年科举,如无太大差错,定能金榜题名,说不定名次还未必比你三哥低多少。”
宋竹听说,不禁大为二姐高兴,可如花笑靥才一展开,小张氏又蹙起了眉头。
“就是你二姐……”她叹了口气,“素来守礼,你也知道,她心事,从来都藏得很深。”
宋竹心中顿时雪亮:二姐脸皮薄,性子又别扭执拗,况且还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书在肚子里,对礼数是最讲究的。别看她平时对自己宽容,那是因为疼她,也就含混过去了,饶是如此,她在二姐跟前也要时常落得不是。——连对妹妹都这么严格,对自己更不必说了,二姐是绝对不会容许自己有一丝一毫失礼的。就说之前,自己问了一句亲事,说得过露了点,姐妹俩就是三五天没说话。还有上回她听到的那个尾巴——母亲和她说起萧家的婚事,二姐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若是母亲直接去问二姐,对薛师兄的条件满意不满意,二姐决计不会说出心里话,只会说一切任凭父母安排,指不定都会回绝亲眼相看薛师兄的机会。想要问出她的真心话……由她来问,是最方便不过的了。毕竟,宋竹自己都很清楚,在二姐心里,最疼爱、最亲近的就是她这个三妹,就是爹娘,只怕都要往后靠了。
“那就由我来问。”她痛快地把这事揽了下来。“您且给我几日,我一定把这事儿办好,绝不会耽误了二姐。”
母亲难得地给了她一个温存的笑容,她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宋竹的脸蛋,宋竹脸上笑意才露,就听得母亲说道,“你的针法从刚才起就错了,这一段都要拆了重做。”
她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宋竹强忍着哀叹,含泪点了点头,“都依您,都依您……”
垂下头心不在焉地拆起了绣线,宋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同二姐开口。
——想着想着,她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主意:千问万问,不如直接见一面么,难道真的连面也不见,就许了终身?只要安排得好,能让双方合情合理地见上一面,事后……二姐就是察觉不对,大发雷霆,那终究也是值得的。毕竟,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二姐是性子执拗,可还不至于为了赌气,把黑的说成白的。
唔,但这又该怎么安排呢?
几乎已成本能,宋竹心里,顿时就浮起了一个熟悉的人名——这件事,肯定还得着落到他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咯~今天特地提醒了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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