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方来,如何便去?”
张禄笑道:“吾今似若得道,观凡间如幻境耳……”这雒阳城我来过啊,你我也见过啊,从此地此人身上,真分辨不出来是真是幻,多耽搁下去有啥意思?你还期望我告诉你更多未来之事吗?“不如归去。”
曹操百般挽留,张禄执意要走,说我是听说曹公想念我,才特意跑来见你一面的,如今既然见着了,那就该分手啦。好吧,实在不成,我临行前再多奉送你一句话:“杨奉麾下徐公明有周亚父之风,合从曹公,曹公慎勿失之交臂。”
曹操一直相送张禄,直到送出了雒阳城,街边儿将校官吏瞧着都眼晕:这究竟是谁啊?前日董承送他,如今曹操又送他,瞧他的年岁也并不很大嘛,难道是咱们没听说过的什么天下名士不成吗?
终究曹操还有很多事儿要忙,不可能真的十八相送,于是关照郝孟节和王真,说你们再帮我送张先生几里地啊。郝孟节就跟张禄说了,不如再返回阳城,咱们多聚几天吧,你这就走,是要往哪儿去啊?
张禄回答:“欲往睢山访步子器也。”
王真说了:“吾观伯爵神魂若有簸荡之相,其行气有失耶?应急抱元守一,不当远行。”
张禄摸摸自己的脸:“吾心中固有疑也,其相上能得知乎?”你竟然能瞧出来我心情有点儿不大对,神魂有点儿不大稳,小瞧你啦,挺厉害啊王子登。
郝孟节问说你是修行方面出了什么岔子吗?还是说你老师没打声招呼就飞仙了,使你心情郁闷,就此导致道心不稳?有什么问题可以摆出来嘛,咱们三人修法比较接近,也可以帮忙参详一二。
张禄沉吟少顷,最终决定还是吐露一二,让这俩也帮忙自己想想,有没有什么便捷的法门可以区分真实和虚幻——他们要是一口咬定我想多了,这世界就是真实的,说不定正说明了身处幻境之中……
“幻术之精,有名灵台蜃景者,卿等知之否?”
两人点头,表示都听说过,但自己不会使,也没见人使过。张禄就说了:“昔遇左元放,即施此术,入我幻境,乃云可使知真我,助吾修行也。然而苏来,常自恍惚,未知是真是幻,是梦是醒……”我也不提这趟跑嵩山法王寺,把责任全都往左慈身上推,就假装这三年多以来,自己一直都有这种疑问或者说错觉。
郝孟节紧皱双眉,缓缓地说道:“吾未见此术,不得而知也。其幻境而能真实若斯,使卿三年不得觉者耶?”
张禄说幻境也不见得真有多真实,但它可以操控你的思想,使你本能忽视掉所有不真实的细节——“其实功名富贵,于我等见来亦虚幻也,而陷身其中者往往不识其幻。帝王以为江山永固,官宦以为公侯万代,其可得乎?始皇帝一世而至万世之语,其如梦呓何?”
王真笑道:“卿若处幻境,则吾等皆幻也。然吾等自知非幻,实有思想,何耶?”
张禄双眼一眯:“焉知卿不身处幻境,而我为幻乎?”这种哲学问题讨论下去不会有结果的啦,我要问的是,你们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测试一下这世界的真实性吗?
郝孟节摇头不语,王真思索片刻,却突然开口:“吾有秘术,或可试之。”随即略显尴尬地一笑,望向郝孟节:“然……恐孟节不得与闻。”
郝孟节说没关系,我也不是那种喜欢窥人隐私、掏人秘术的性格啊,我不会因此怨怼你的。朝张禄拱拱手,说我那就先告辞了,你跟王子登再多聊几句,试试看他能不能解开你的心结——在郝孟节看来,这世界当然是真实的,其实张禄只是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而已,这才导致道心不稳。
二人目送郝孟节归去,然后王真就朝张禄招招手:“此非施术之所,卿可随我来。”转过头,就往道旁荒废的农田里走去。张禄满肚子的疑问,心说你能耐还不如我呢,究竟有啥秘术,竟能解我之惑?对了,忘记问你师门传承了,也不知道你老师跟我家的裴玄仁,还有郝孟节家的张巨君有什么联系?
王真一直朝前走,张禄跟后面招呼了好几声,他却头也不回,就这么着一口气走出三里多地去,才终于止步。张禄左右一打量,就见这是天边的一处荒地,耸着几个土包,土包前还有残香,估计是哪家的祖坟吧?这儿距离大道颇有些距离,再加上有行道树阻隔视线,别说如今道儿上没什么行人了,就算有,轻易也不会探头往此处窥看。另一侧本是田亩,但因为兵燹不断,百姓流离,早就荒废了好多年啦,稗草长得挺高——若有人接近,肯定是咱们先见到他,他且看不见咱们呢。
嗯,倒是一个比较隐秘,可施所谓“秘术”的好地方。张禄有点儿兴奋起来了,他本能地觉得,将会发生的事情一定非常有趣。
就见王真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枚枯枝来,然后绕着张禄,疾行一圈,也正好用枯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圆。张禄心说你这是干啥?COSPLAY孙悟空?可你那德性也不象啊,你应该去扮镇元子才是——当即开玩笑说:“卿画地为牢,欲囚吾耶?”
王真直起身来,拋去枯枝,表情严肃地对张禄说:“此非囚卿,实断卿与仙凡之联系也。”说着话迈前一步,也进了圈子,正好跟张禄脸对脸:“卿常恨吾不实情相告……”
张禄闻言一惊,我什么时候恼恨你不说实话了?你丫究竟是谁?!
“……然言有不尽,辞或不达,卿既生真伪虚实之妄,何如使卿目见之?”双手抬起,缓缓按上张禄头颅两侧的太阳穴——“是真是假,根由何在,汝且亲眼去看一看吧!”
他的手指头才刚一搭上来,碰触到自己肌肤,张禄当即就觉得——我靠,我的身体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