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隅,可以倾国而灭,将王族赶尽杀绝。
“尔等都是吾的族人,吾弑亲舅只为平息战乱,若尔等愿卸甲归降,吾自当保族人平安!”
重翼册立重文,其实很大程度是看中重文北厥的血统,虽然太后也出身北厥,他的身上也流着厥人的血,但太后出嫁前只是某个弱小部族的郡主,根本比不了亥姝这公主的高贵王族身份。
大单于被杀,北厥成了一盘散沙,各个部族纷纷向大周求和,对太子重文更是极度推崇。
这一年,年仅八岁的小太子成了收复北厥的最大功臣,北厥一十二个部族战败第二日就联合签订了从此归顺大周、成为大周属地的契约文书。
季鹏贺领军跪送皇帝和太子离开洪州城的那一日,发觉几日间太子的内向不知何时就蜕变成了让人琢磨不透的内敛,他不禁收了第一日望向太子时心中的不屑,皇帝的铁血手腕对儿子也是狠绝,这一战后,天下再无人会因太子生母的罪责对太子有所不敬,更没人再敢看轻八岁就战场厮杀的大周太子。
北厥的战争就此落下帷幕,然而苗南的争夺才刚刚开始。
“请主子责罚!墨玄失职,让影子得手,冥山之上突发雪崩,他们带着人消失在雪雾里,不知所踪。”
下葬不过是诱敌的手段,如果无人主动来救,那么对方等的一定是自己先放弃。
重翼眯眼,心竟然有一刻是放松的,“逃就逃了吧。”
他原本想,如果又是扑空一场,将容澜安葬在冥山之巅,也能让那个曾经与自己有千秋约定的人看着自己如何成就千秋。
但果然是没有死的!
逃就逃了吧,只要还活着,他就迟早能将那人赢回来!
他不信,他输过一次,还会再输第二次!
容澜,这一次的苗南赌局朕不会输,更不会再心软!
一辆马车自冥山脚下的村庄而过,赶车的人忽然猛扯缰绳,那马车一晃,绕过路中,随即又稳稳向前驶去。
车内传出低润富有磁性的男音:“怎么回事?”
“少庄主,刚才路上躺了个人,小的就给绕过去了。”
车内男子闻言皱眉:“千物,这见死不救是谁教你的做人道理?把车驾回去。”
男子训人的话语调平和,没什么威慑力,果然,那名唤千物的奴仆与他顶嘴道:“少庄主,您都救过好多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客了,结果次次招贼入庄,如今兵荒马乱刚平息,南边又打起来了,您也该对人有设防之心!”
“把车驾回去!”男子加重语气,明显带了怒意。
这一次,千物不敢再言语,老老实实调转车头,只在心里感慨,少庄主为人君子江湖闻名,不知这次又是哪个心术不正的来故意接近,这天下怎么会有少庄主这么不精明的生意人?
“吁——!”
马车缓缓驶停,车内男子走下马车,俯身将躺在雪地里的人抱进车中。
那人已被冻得浑身冰冷,却似乎还留有意识,感到有人抱他,竟是抬起胳膊反抱回去,边抱边用头蹭,口中轻声呢喃:“大哥,是你吗?大哥,我想你……”
千羽辰看着怀里蹭来蹭去的人,笑得有些无奈:“睡吧,睡醒了就没事了。”他放下车帘遮挡住寒风,将一件狐裘大氅盖在昏睡的人身上,然后喂了姜汤,便不再动作。
苗南王宫。
“小澜——!”
容烜惊呼一声,猛得坐起!
他满头大汗,呼吸粗重,梦中,小澜口吐鲜血,直直跌入万丈深渊!问他为什么不来接自己回家……
“大哥,你终于醒了。”
容烜被一声低柔的轻唤拉回神智,他猛一侧头,在愣了一瞬之后,一把将那人拥入怀中:“小澜!大哥对不起你!大哥没能去救你!你有没有受苦?你过得好不好?”
那日容府惨遭灭门,容申为保王妃葬身火海,容烜将王妃救出,本就受伤的他伤势更加严重,重翼没将户部尚书的尸体示众,而是一路带去北疆,计划有变,容烜没等到弟弟,几度要去洪州救人都被影子阻拦,终是因伤情恶化昏睡至今方才清醒。
没能去救小澜,一直是容烜昏睡中的梦魇!
可小澜平安回来了,容烜连在昏睡也无法放下的心终于落地。
他的怀深情而又温暖,那人眸光波动,带着深深的痴恋在他怀中低语:“大哥,容家一百二十七条人命,父亲的仇我会报。”
容烜面色沉痛,抱得更紧:“小澜,大哥不要你冒险,父亲的仇……”
那人眸色一沉,忽地自容烜怀中坐起,他才不是什么小澜!
“大哥!别再叫我小澜,我如今已是苗南的新南王,叫我绍澜,慕绍澜!”
南王令出!天下震动!
当年苗南国灭,奉王命蛰伏各地的苗南旧族齐回故土!等了二十年之久,他们终于盼来复国之时。
又是一年中秋时,这一年秋收丰足,各地奏呈不断,皆是对皇帝千秋功伟的溢美赞颂。
与这盛世之况格格不入,肖绕率领叛军兵贵神速,直夺苗南王宫,新南王入宫登位的消息传进京城时,正是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