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先被贤妃的惨叫吓得浑身一颤,以为她有什么好歹,等听到稳婆的声音,说是孩子生了,还是男孩儿时,整个人瞬间便松懈了下来,可还没等巨大的惊喜蔓延开来,还没等到她将一口长气喘完,寝殿里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心下猛地一“咯噔”,升起了不详的预感来。
孩子在娘娘肚子里憋了那么久,本来是早该生下来的,却一直生生给拖到了这时候,刚生下来的孩子有多脆弱有多娇嫩,谁不知道,那是百般小心照顾呵护着,尚且怕有个什么好歹,何况还那样生生的憋着他,能不出事儿吗?
不,这可是娘娘好容易才盼来了的皇子,是他们所有人余生的希望,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啊!
柳嬷嬷心里疯狂的呐喊着,早顾不得简浔了,跌跌撞撞的便往贤妃的寝殿跑去,“砰”的一声撞开门后,也顾不得关门,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了贤妃床前。
屋里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床上的贤妃却是已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生完便力竭晕过去的,还是……受不了打击,晕过去的?
两个稳婆和宫女们则跪了一地,都在瑟瑟的发着抖,其中一个稳婆手里还抱着个孩子,瞧着个头倒是不小,却浑身青紫,别说像旁的新生儿那样以“哇哇”大哭的方式,来表达对自己终于得见天日的高兴与喜悦了,根本连动都不动一下……
柳嬷嬷浑身一软,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尤其当她看到了稳婆手里孩子双腿间的小蚕豆时,她浑身就软得更厉害,也抖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是男孩儿,太医不是明明有七八成的把握是女孩儿,只不敢说出来而已吗,为什么到头来,却真是男孩儿?那娘娘这两日吃的苦受的折磨算什么,他们宫里宫外的人都担惊受怕殚精竭虑为的是什么,娘娘忍着剧痛,拖也要拖着不把孩子生下来又为的是什么啊?
更可恨也更可怕的是,小皇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他明明可以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个世上,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为他们所有人的希望与依靠,可如今,一切都没了,一切都没了,全是庸医误人,全是老天爷不开眼……等娘娘醒来后,要怎么承受这个打击,外面老爷夫人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后,只怕也会发疯罢?!
柳嬷嬷又急又痛又悔又怕,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娘娘以后怎么办,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人,以后又怎么办啊?明明不该这样的啊,她们为什么不信太医的话,为什么啊?
柳嬷嬷的哭声响起,惊醒了其他人,一个接一个的都跟着哭了起来,其中又以两个稳婆哭得最为伤心,哪怕她们都知道,小皇子落地便夭折了这个结果,是贤太妃娘娘自己作的,可谁让她是主子,她们是奴才呢,还不是想如何迁怒她们,就如何迁怒,尤其夭折的还是她梦寐以求的小皇子,若是个小公主,或许……她们当初为什么要接这趟差使啊!
简浔在抱厦里,自然也听见了贤妃寝殿里的一切动静。
先听得她生的是个男孩儿时,倒是没觉得生气恼怒之类,反而觉得无比的可笑,这生儿生女都有一半的几率,贤妃怎么就那么不自信,或者说怎么就想得那么多,不知道顺其自然呢,说到底还是贪心在作祟,得亏孩子平安生了下来,不然真憋个什么好歹来,甚至连贤妃自己也有个什么好歹,岂非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谁知道她念头才刚闪过,寝殿里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寂静得让人由不得不生出不好的感觉来,简浔不由一哂,不会真让她给说中了,孩子生是生下来了,却……不好罢?
瑞雨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还小声嘀咕道:“不是生了心心念念的儿子吗,怎么不高兴反倒一片冷清?莫不是,孩子有什么不好……那可真是自找的了,瓜熟了就要蒂落,硬撑着不叫瓜蒂儿落下来,想改变自然法则,可不只能自食其果了?少夫人,要不奴婢瞧瞧去?”
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幸灾乐祸来,她不像简浔,怀着身孕,在这些事上,难免要不自觉的宽容一些,就像周四平觉得宇文修如今待孕妇也要无形中宽容些一样。
简浔闻言,正要说话,就听得贤妃的寝殿里响起了柳嬷嬷的哭声,继而是其他人的哭声,渐渐声音越来越大,都悲怆至极,应当不止是在为贤妃母子哭,更是在为她们自己哭。
她想了想,道:“我既是打着‘坐镇’旗号来的,如今出了事,自然不可能不管不问,一走了之,我还是亲自瞧瞧去罢。”说着,起身欲往贤妃寝殿里去。
“摄政王妃且慢。”却叫冬姑给挡在了前面,道:“您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就算您天生有神明护体,也不该去那样的场合才是,万一克撞了可如何是好?指不定还会受到惊吓,累极您和腹中的小公子,所以,还是让奴婢代您去看看罢,奴婢总归生养过,说句托大的话,懂的也比您多些,一定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瑞雨闻言,也反应过来,忙跟着道:“是啊少夫人,您就别进去了,让冬姑去瞧瞧罢,她出来禀报了您情况后,也就等于是您自己瞧过了,便是旁人知道了,也不敢有二话。”
简浔见二人都一脸的坚持,知道拗不过她们,何况她也要为自己腹中的孩子考虑,遂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