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却反而讲不出来。
于是张叔平就很冷漠地抢先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下不为例。”
他说完,就这么径自离开。
也不知怎地,大概是没吃午饭,又或是紧绷一天后取得阶段性进展。张叔平走后,林朝夕浑身酸软,半步也迈不动。
她就地在公交站台坐下,她终于有机会拿到数据,这应该足以让她欣喜。但她心中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
从她走进交警大队宣教科办公室,她的手机就一直开着震动。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如果花卷或者裴之打电话来,她会马上终止谈话出门接电话的心理建设,可自始至终电话都没有响起。
她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不该再等待,她拿出手机,给花卷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漫长的等候音,街面车流急促,持续了一分钟后,林朝夕的心又沉入水中。花卷很忙,或许正在拍戏,没有第一时间接他电话,这很正常。
她强行安慰自己,把手机放回口袋。车站边有人再卖烤红薯,她饿得胃里反酸,站起来,走到摊前。
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就在她把手放入袋口掏钱的霎那,电话铃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接起电话,放到耳边用肩夹住夹住说:“喂,花卷。”
电话那头停顿半拍,随后她听到很清晰稳定的声音:“是我。”
街边喧嚣霎时静止,她像被裹在一个透明气泡中,整个世界只有手机那头的声音。
“今天中午没看到你,我想你应该出事了,下午一直没空,现在才能给你打电话。”裴之说。
裴之果然没有收到她托花卷带的话,想到裴之曾在门口等她,她就一瞬间难受得不行:“对不起,让你等我。”
林朝夕没有提任何托花卷带话的事情,只说:“我这里的已经基本解决完了。你呢,你现在还好吗?吃饭了吗,我现在可以过去吗,我给你带点外卖,你想不想吃肯德基?”
林朝夕只能想到一些俗套的话,不停不停地说。
“我还好。”裴之的语气甚至像在安慰她,“你不用内疚,我中午只等了一会儿,后来有事回去了。所以就算你来我们也吃不完那顿饭。”裴之非常诚恳地向她解释,“你现在过来,我也没法出来。”
“是阿姨……阿姨还好吗?”林朝夕小心翼翼地问道。
“中午抢救了,现在在icu。”
预感成真,林朝夕喉头哽咽。
她很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也从没有处理这样问题的经验,可她必须不停说话,好像这样电话就不会被挂断:“那这是你的电话吗,我还可以打给你吗?我有空会给你打电话的好吗,你什么时候有空。”
“这是护士站的电话。”裴之说到这里,有很明显的沉思,随后他说,“我给你打。”
裴之来到永川后就没有手机,他切断了一切对外联系方式,他们必须通过花卷才能说上话。虽然裴之从没说过为什么,但林朝夕很清楚,这大概是裴之母亲临终前对儿子的某种控制。
面对重病的母亲,裴之无法反抗,只能顺从。
林朝夕不知道在那座医院的特护病房内究竟还在发生什么,她很希望裴之哪怕吐槽也好忍不住也罢随便和她说说什么。
但自始至终,裴之都没有讲过任何关于他自己处境的事。
“昨天,老林跟我讲了我妈妈的事。”林朝夕想了想,缓缓开口,“我现在才知道,我妈妈是迫不得已才把我生下来,然后她又不想养我,大概因为这样,她才把我送到福利院。”
对话进行到这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声音。那是应该是很大规模的访客,带来兵荒马乱的动静。
似乎有人在叫裴之,裴之也在和人打招呼。他一直在和其他人说话,但始终没有挂断电话。
林朝夕不清楚裴之的家族,但现在一定是诸多亲戚汇聚的麻烦时间。
她沉默地站在街边寒风里,等待裴之挂断电话。
“我知道,大人们不一定是对的。”裴之忽然开口,“但我比你幸运一些,她陪了我16年。”
电话挂断,空白音漫长渺远。
汽车司机突然按了一下喇叭,尖啸声响彻云霄,林朝夕觉得有些耳鸣。
她揉了揉耳朵,捂住口鼻,弯下腰,重重地咳嗽起来。
“红薯还要不要?”在她面前,小贩露出等得不耐烦的目光。
“要。”林朝夕勉强地道。
“4两,算你5块钱。”
掏钱,红薯递来。
手心触感滚烫,她轻轻剥开皮。
再抬头时,天边的夕阳红得彻底,让林朝夕在老林办公室内,她离开现实世界的那天。
虽然明明没过去多久,但又像半辈子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