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想到这里,忽然听到裴之开口:“但今天是周一。”
裴之说话时正看着她,意思是“你怎么来了”。
“周一怎么了,我每天努力学习,不就是为了想逃学的时候就可以逃学,不行吗?”她笑盈盈看着裴之。
“行。”
裴之态度干脆,林朝夕莫名被呛了下。她捂住嘴,忍不住开始重重咳嗽。
裴之拍着她的背,问老林:“完成了吗?”
“差不多了。”
“还差在哪里?”
老林:“师傅不远万里而来,你是想和我谈工作?”
裴之想了想,改口:“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凑合吧。”老林答。
“你呢?”裴之转头。
林朝夕正在夹花生米,被吓得筷子一滑,又开始剧烈咳嗽: “我,咳咳,可能,有一点点不好。”
“去医院看过了吗,血象怎么样?”
裴之仔细问到“血象”,那她根本编不出。
老林开始喝水,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去社区医院开了药,没验血。”
“回去还是要去医院看看。”
“行了行了,还是聊工作吧。”老林大手一挥,阻止裴之继续教育他们。
主菜陆续上桌,老林招老板要来纸,把餐盘推开,在小饭馆里给裴之讲起他后续的论证思路。
一条大黄狗躺在门槛上,烟囱向外散出暖灰色的细小烟雾。老林很快写完几页,伸手问老板继续要纸。
阳光温暖,透过玻璃窗照下。
林朝夕坐在裴之身边,连日来的紧张不安逐渐被抚平。
她趴在桌上,侧过脑袋,眯着眼睛看裴之。从他微卷起的发梢看到他在阳光下专注的眉眼,她偶尔咳两声,裴之会用手不轻不重拍着她的脊背,大概是气氛太温柔舒适,她却在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老林和裴之还在说话。事实上,整个吃饭时间,他们一直都坐在小饭馆里聊论文。
林朝夕听着他们交流,醒来后随便扒了两口饭。她偶尔会插两句话,又或者回答他们的问题。只觉得这样就很好,如果时间能一直这么往下,就再好不过。
但在某一时刻,裴之停下来,低头看了看手表。
有人打开店门,冷风吹入,林朝夕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老林很自然地放下笔:“要回去了吗?”
裴之点了点头:“时间差不多了。”
“走吧,送你回去。”
老林起身结账,裴之拿过桌上的稿纸整理了一下。
林朝夕抬头看着时钟,知道裴之出门的时限是一个钟头。
吃饭是40分钟,来去路程各耗时10分钟,裴之大概从见到他们后,就已经选好最合适的地点。
他们从小饭店走回医院。
东明湖边道旁树木浓密,裴之和老林并肩,走在她的前面。
右手边是泛着波光的湖面,近处看起来很清澈,远处却泛着种灰白。
林朝夕在不禁意间收回视线,看到裴之不远处的背影。
笔直、坚韧,从很久很久前开始,就一直在她视线前方。
湖岸线在阳光下长而刺眼,仿佛能蔓延到天地尽头。
可能是没睡醒,也或许是阳光下时间久了让人糊涂,她看到了裴之在裤袋边轻轻摆动的手,加快步伐,走到裴之身边。
老林在前面,裴之不知何时落后了几步。
差不多就在她鼓起全部勇气要伸手的瞬间,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覆盖上来。
像被人用手捏了一把心脏,心跳骤然停滞,又在下一秒急剧加速,
林朝夕能感到牵着自己的手腕轻轻转了一个角度,长而有力的指尖贴住了她的掌心。
血液又咸又涩,海水一样,淹没心脏。
——
10分钟的路程比想象中短暂。
一路上,裴之一直牵着她的手。
林朝夕总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但大概是第一次谈恋爱,台词尚未撰写完毕,他们已经来到医院门前。
裴之很自然松开她的手,在门口不远处停下,说:“我到了”。
他身后是幽静的医院,远处是广袤湖水,南山依稀可见。
“我们怎么帮你”“我们陪你一起进去”或者是“你别进去了”。
林朝夕终于意识到她一直以来想说什么,可裴之却像能猜到她所想,把刚写的草稿纸递还过来。
接过的米白色纸页被湖风吹得飒飒作响,她手上明明还有男生指节冰凉而有力的触感,却在瞬间怕他说出“谢谢你们来看我”之类的话。
但裴之只是单手插袋,用另一只手冲他们挥了挥,很干脆地转头走了。
铁门移开,他向建筑群深处走去,门再次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