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去的半步又收了回来。
士孙瑞眉毛一挑,心里不悦,双眼紧盯着王允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被无视的汉献帝,感觉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他是大汉天子,他不能再忍受傀儡的生活了,所以他必须要让群臣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王司徒此言过于偏激了吧?”
“陛下久在深宫,于国家大事还很陌生,微臣不才,还希望陛下慎言!”
汉献帝怎么都不会想到,在他看来,一向忠心耿耿的王允,竟然会用这种不耐烦的态度和他说话。
愣在了当场的汉献帝,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虽然有些小聪明,可毕竟像王允所说的那样,久在深宫,缺乏主见,再加上多年生活在阴影之中。被王允顶撞了之后,竟然是无言以对,只是臊得满脸通红。
“王司徒说得容易,可是朝廷从何处调兵讨伐你口中的乱臣贼子?”
王允威势虽盛,但毕竟还是有人看他不满,开口质问他的,乃是和他一样名列三公之位的司空杨彪。
杨彪是前太尉杨赐之子,出身东汉名门“弘农杨氏”,历任颍川,南阳等大郡太守,交游遍布天下,朝中拥趸更是为数不少,因此他也并不惧怕王允。
王允冷笑一声,咬牙道:“天下能臣义士何其多也!只要天子一道诏书,讨贼锄奸者必定不计其数!又何惧区区西凉蚁贼?”
杨彪也是一声冷笑,“王司徒就不怕昔日董卓夺权之事重演么?”
杨彪这一句话,顿时让王允愣在了当场,猛打一个寒战,冷汗涔涔的丛额头上流了下来。
他虽然狂傲固执,但也并不是无脑之人,董卓是怎么丛西凉一个边将摇身变成大汉的掌权者的?还不是因为当初大将军何进的一道乱命么?
深吸了一口气,王允铁青着脸反问杨彪道:“那依杨司空之意,该当如何?”
杨彪稍作思考之后缓缓道:“陕地牛辅,乃是董贼女婿,兵力最重,但也是最不可能降服的,首先不做考虑。华阴段煨,乃是忠臣之后,绝无可能和牛辅坑靡一气,故此一路威胁暂可放置一边。董越,胡轸,徐荣这三路兵马,以我之见,可派天使前往,俱赦前罪并加官进爵,命他们进攻牛辅,如此无论胜败如何,我等皆可坐收渔翁之利,岂不美哉?”
王允闷哼一声,又问道:“若是胡轸等人不尊天命,又当如何?”
杨彪捻须笑道:“不可能!正如君荣贤弟所说的那样,如今群贼无首,必然惶恐不安,此时若得天子赦免,他们敢不感恩戴德?”
王允不甘心道:“若是果真无法招降呢?”
杨彪淡然道:“若是果真如此,彼时再另做打算不晚。”
回过身来的汉献帝,心里面对王允充满了愤懑,因此及时插话道:“朕以为杨司空所言甚是有理,便按照杨司空所言行事吧!”
天子金口一开,王允纵然不服,也只能俯首领命了,他毕竟不是董卓那样的狂惫之徒,心里面对汉室,对天子还是非常重视的。
不得不说,杨彪这样的人,行军作战或许不值一提,但论揣摩忍心,玩弄权术却是一等一的高明。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接到天子圣旨的徐荣等人,当场就表示愿意归降,并且毫无条件地朝着牛辅的驻地陕地攻打了过去。
关中之内,一时狼烟四起。关外,各路诸侯也是虎视眈眈,整军备战,随时准备着西进。
而在司隶北方的并州,此时也有一只两万余人的骑兵飞速南下,为首者正是一脸风霜之色的韩俊。
为了在这场混乱中分一杯羹,韩俊被迫放弃了之前打算好的辽东攻略。
东中郎将董越,虽然和董卓同姓,但实际上两人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因此杨彪才会把他当做了可以招降的对象。但实际上,董越对于董卓还是非常忠心的。表面上答应了天子的敕令,但传旨太监前脚刚一离开,董越便带着数千精兵飞马赶往了陕地。
董卓没有儿子,兄长董擢早亡,留下一个儿子董璜如今西凉兴风作浪。弟弟董璜死在了长安城内,因此现在董卓的女婿牛辅,就成了不甘心投降的西凉军唯一的主心骨。
牛辅麾下,本有五万多西凉精锐,并且于去年迎击朱儁的时候,吞并了段煨半数以上的兵马,可以称得上是兵强马壮,如果横下心来和汉室兵马一战,未必就不能取得胜利。这也是为什么董越不甘心臣服于汉室的重要原因。可是,牛辅能够对得起他的信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