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嬷嬷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专心给她们家夫人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她都没有察觉的怨气:“夫人这毛病已经好些年了,就在大小姐去世那一年因伤心过度,没有及时吃药落下了病根,如今一激动就会晕厥……”
言遇庆如遭雷击,记忆慢慢回溯,容儿去世那一年……他那时忙着给自己宝贝的小女儿收拾残局,压根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夫人。言如容虽也是他的女儿,到底不在身边养着,与自己的情分当然不如小女儿来的深。所以,他除了愿小女儿鲁莽行事,伤害手足,便再没有其他的表示。
当年不知这消息如何传到沈氏耳中,她发了疯般冲向言如琳的院子对她拳踢脚打,恰好被他碰上才有如今夫妻二人形同陌路的局面。
沈氏虽知道言如琳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却一直待她如己出,又为何会突然之间像变了个人般……
言遇庆拳头紧握,骨节咯咯作响。
他不知道的是为母则强,平日里言如琳有什么小动作她都可以容忍,可沈氏最见不得有人拿她的孩子开玩笑,何况居然是一招毙命的玩笑……
沈氏的心已是死寂一片,可笑他居然这么多年看不穿他那亲妹子的真面目。自从她的容儿去后她便一直苦读心经,没想到一遇到这事,她向来平稳的心情竟被搅得一团糟……
她感觉稍稍有了气力,从程嬷嬷怀中直起身子,对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丈夫道:“我们当初的约定是你永不踏入我的院子,你食言了,现在,可以走了。”
看她指向门口的芊芊玉手,言遇庆本愧疚的心里无端生出一丝怒火,口不择言:“哼,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告诉你,让你院子里的人给我好好闭上嘴,再让我知道琳儿从你们这听出了什么,决不轻饶!”
沈氏伸手理理发梢,丝毫没有对这话有什么反应,只是平静的陈述:“你的话我听见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哼!”言遇庆一甩手,怒气冲冲的走出门。
他就不信,他这个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七尺男儿,居然还要舔着脸求一个妇人原谅!
这回,她不开口求他,休想他再来看她!
言遇庆走后,明语轻手轻脚关上了门,程嬷嬷一边帮沈氏按摩着肩膀,一边劝道:“夫人,我们真要这么做?可是老爷那边……”
沈氏的话里透出点狠意:“敢害我的容儿就要付出点代价,言如琳,淑妃,她们娘俩一个都跑不了。”
她掩在帕子中的手露出点青白。
程嬷嬷一惊,叹了口气,还是道:“夫人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横竖老奴都陪着您……”
“嬷嬷……”沈氏转头,看向那个已经六旬的、满脸沟壑的老婆子,眼里闪着点泪光,握住她的手,有些哽咽:“连累你了,这么大把年纪还要陪着我惨这趟浑水……”
程嬷嬷反握住楼氏,轻声斥道:“说什么呢,夫人你是我从小奶大的,我这老婆子也没有子女,夫人你又何必跟我如此见怪……”
两人正是说到动容处,没注意到一直低眉顺眼的明语眼里闪过一丝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