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无数把剑,不知几千几万几十万几百万把。
遮天蔽日。
老剑仙的武道,终于在他成就人间半仙的境界后,第一次彻彻底底展露出来。
寻常人若在此地,看到这密密麻麻的漫天飞剑。必然头皮炸裂,心神俱碎。颤抖于人间半仙的惊世剑威之下。
刀圣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些波动,不再如先前那般冷漠麻木,紧接着,她手中的断弦刀青锋直面老剑仙,无所畏惧。
一左一右两个庞大的惊天之势,占据了这一方地域。草地左右倾倒,泾渭分明。
相隔不过几里地,对于白衣少侠吴公羊武者红裳女侠江月月而言都可能只是轻微的疑惑,可紫衫公子已经清晰的感知到了这个画面。
他们终于碰上了啊。
苏钎相隔几里地,远远凝望着这个画面。
武林中曾有好事之人探讨过排名第三的刀圣赵戾与排名第一的剑仙茅风雨究竟孰强孰弱。毕竟人间半仙不同于寻常武夫,这个排名很有可能是不准的,最是让人惊奇的是大部分人都认为刀圣赵戾更为强悍一些,究其原因是因为刀圣赵戾以杀道证刀道,杀人无数,煞气太足,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杀人,相比之下老剑仙过去便是一个江湖剑侠,鲜有手染鲜血的时候,煞气不足,更缺乏杀意,若是寻常比武大家自然看好剑仙茅风雨,而真的拼杀起来,恐怕还是被人暗暗称呼为赵狠人的赵戾活下来希望更大。
这些分析自然不是出自寻常武夫之口,据说是铁拐李亲自说的,对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第二高手,世人对其不太了解,但是一般人的三脚猫武夫确不会做出这样分析,可信度还是很大。
事实的确是如此。
天空中惊雷大作,赵戾断弦刀的青锋直面千万柄剑,却有煞气冲天而起。
一把没有实质的刀,出现在天空中,与千万剑遥遥对持。
西北有一昆仑,而这些年,她一直在那边练刀。
如今终于练成了这绝世一刀,绝命一刀。
此地没有风雪,没有雪影刀,更没有那一记名震江湖的风雪刀断人。
她,出刀了。
悍然出刀!天空中的断弦刀虚影对着这千万柄剑,同样悍然出刀!
剑海鸣响,剑气纵横,好似西北那昆仑巨山。
草色漫天飞舞,草屑卷空。
此刀,我以青锋撼昆仑。
老剑仙眼中有遗憾,落寞,惋惜等诸多心绪,绝命一刀,当真是先绝心脉,再出这刀。
出刀的那一瞬间,赵戾就已经死了,眼眸已死,身体却依然前行。
茅风雨知晓自己若是不搏命,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可是就算搏命了,面对这一刀,最好也落得一个四肢皆废的下场。
老剑仙犹豫不决,却又想起了那些年自己经历过的画面,一幕幕若走马灯般飘过眼前,最后画面定格在自己失手刺死了江行剑那一幕上。
罢了罢了。
千万剑在天空中化作剑龙。
下一秒,断弦刀的虚影斩破了千万剑龙。
同一时刻,断弦刀的青锋斩断了茅风雨手中的铁剑,刺破了老剑仙的胸膛,血液飙洒,人间半仙的血与寻常人一样温热,一样猩红。
雷鸣声忽然停止。
因为这些年的恩恩怨怨,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休止符。
……
远处的山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草坡上的三人凝望着这个画面。
吴公羊神情说不出的复杂,轻轻摩挲了一下因为剧烈奔跑而喘气如牛的马儿鬃毛。
苏钎面无表情,瞥了一眼身披单薄红裳,脚踩玲珑皮靴的少女,心里头不知是麻木不仁,还是真的淡漠如铁石。
江月月神情凄然,闷声不响的从马上翻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向着赵戾的尸体狂奔过去。
紫衫公子神情平静的下马,又望了一眼马背上的吴公羊,后者复杂的神情终于归于平静,眼中的波澜却始终未曾消失,他的心情无法如外表一般平静下来。
吴少侠良久之后终于开口,喟然道:“剑仙和刀圣,竟然双双死去,我辈江湖又少了两个巨大的支柱啊。”
苏钎轻声道:“江湖便是如此,谁能说武功高强了,就永远不会被人杀死?恩怨情仇对于江湖人而言早已经习惯了,快意恩仇更是江湖人的特性,人间半仙亦不能免俗。”
“你呢?苏公子可以免俗吗?”吴公羊霍然问道。
“当然……不能。”苏钎淡淡一笑。
耳畔传来了从嘤嘤哭泣声到嚎啕大哭的转变,扭头看去,江月月趴在了刀圣赵戾没有一丝一毫伤口的遗体上,把头埋入了自己母亲的怀中,却只能感受到逐渐下降的热度。
千古红颜,绝代风华,死后不过黄土一杯,不过红粉骷髅。
苏钎对江月月说道:“就于此地让他们葬天地之中吧。”
红裳少女嚎啕大哭中,用力点了点头。
吴公羊点燃火折子,在此地燃起了篝火,苏钎袖口一甩,火焰化作惊龙,缠绕在两位人间半仙的遗体身上。
火势一涨再涨,片刻之后,留下两团骨灰。
江月月双眼通红的看着属于自己母亲的那一团骨灰,嘴巴里喃喃自语,不知叨念的何物。
雪影刀的刀锋依然冰冷,与断弦刀温热的青锋相应。
吴公羊长叹一声。
苏钎望着那两团骨灰被草原上的大风挂起,化作天地之间的粉尘,再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真正的葬于天地之中,便一种古怪的情绪在心中酝酿,久久不能舒怀。
紫衫公子望着小丫头梨花带雨的脸颊,也是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