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成郡王走到崖边看了看下面的风景,半晌才扯了扯嘴角,淡淡说了一句:“也不过如此而已。”
陪同前来的刘公子脸色有些僵硬,刚要说点儿什么补救,就听他继续说道:“不过确实比观山台上要好些。”
刘公子这才放下了心,笑道:“紫曦从未出过京城,比不得郡王游历大江南北见多识广,饱览盛安各地美景。眼前这景色于紫曦而言难得一见,对郡王来说只怕是不过尔尔,倒是紫曦班门弄斧了,惭愧,惭愧。”
康成郡王朗声大笑:“没出过京又不是你的错,这也怪不得你,等你有机会出去走走了,就知道本王今日为何会这么说了。”
他说着就转过了身,并不再继续欣赏这美景了。
“熟悉本王的人都知道,本王每见过一处好景致都要找当地有名的画匠一起再去看一遍,然后将之绘制出来。今日这景致虽算不上顶好,到也还能入眼。”
“听闻沈世子书画一绝,就劳烦世子为本王将这精致绘制成图了,也省的本王再去找什么画匠又跑一趟。观山台处就有现成的笔墨纸砚,本王在那里静候世子。”
他说完自顾自的向山下走去,丝毫不理会沈南竹同不同意。
沈南竹眸光微沉,刚要开口却被那“尖嘴猴腮”的人打断:“世子爷的书画技巧可是受过陛下亲口夸赞的,倒也能称得上一句画匠,想来为郡王殿下绘制一副山水图是手到擒来之事!”
沈南竹神色毫无波澜,阿蛮和梦宝却都是目光一沉。
“原来在这位公子眼中,陛下夸赞过的人仅仅是担得起画匠之称而已。公子的意思是陛下的眼光也不过尔尔吗?”
梦宝在沈南竹身后开口说道。
尖嘴猴腮的公子闻言脸色一僵。支吾半晌才甩出一句:“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妾身懂得的确不多,但胡言乱语却也是万万不敢的。即便妾身身为女子,也知道被陛下夸赞是万分荣幸之事,不想这等幸事在公子眼中却只是与画匠齐名。妾身实在是为陛下抱屈,陛下乃天子,天子的眼光在公子眼中竟然只懂欣赏画匠之作,不知陛下知晓了会作何感想?”
“而且。听这位公子的口气。你自己应该没有获过陛下夸赞吧?那你这不是在说自己的书画水准连画匠都不如?”
“你……你……”
沈南竹垂着头,唇角忍不住牵起一抹浅笑,背过手去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多言。
魏乘风看着她语气凛然的指责周孝安,露在帕子外的柳眉微微蹙起,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里带着怒意,那样子像极了当初对他生气的时候。
他心底无声浅笑。伶牙俐齿的臭丫头,把话说的这么大。还什么为陛下抱屈!分明就是为她身边的沈南竹抱屈!真是护短!
周孝安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她咬牙切齿:“沈南竹!你看看你娶的这是什么女人!刁钻刻薄巧舌如簧!与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一直面色不变的沈南竹眸光一沉,抬眼道:“周公子的意思是,为陛下抱屈之言就是市井泼妇之言?”
“你……”
“说多错多。周公子若是不善言辞,还是趁早住口的好,不然今日之言若是哪日不小心传到了陛下耳中。怕是于公子不利。”
这话是说他若再不闭嘴的话等来日他再有机会觐见了皇帝陛下就要告状了?
如此小儿行径!小儿行径!
但偏偏这小儿行径又是最管用的,周孝安心中愤愤却也只能闭嘴不言。
早已走到下山之处的康成郡王竖耳听着几人的对话。眼角余光在梦宝身上转了转。
一阵山风吹来,将梦宝脸上的帕子吹起一角,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
康成郡王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迅速又收敛过去,道:“快走吧,时辰不早了,本王稍后还要拿着画回去装裱呢。”
这是仍旧坚持要让沈南竹为他作画了。
周成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魏乘风没有跟上他们,而是站在原地看了梦宝与沈南竹半晌:“你若不想画就不要去了,我去跟郡王说一声,他也不会勉强的。”
康成郡王是安亲王的幼子,性格乖戾,偏偏又最受安亲王宠爱,等闲人不敢招惹。
若说有谁赶在安亲王府的人面前叫板,那大概也只有荣国公府的人了。
魏乘风虽然不是荣国公的幼子,却是嫡出的小儿子,在府里也是最受宠爱的,由他出面与安亲王应对其实是最合适的,两人就是一言不合打起来了,背景势力也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如此一来,沈南竹与梦宝势必就欠了魏乘风一个大人情,而且和康成郡王也算是结下了梁子。
康成郡王奈何不了魏乘风,却不代表奈何不了他们,来日自然还会不断地找他们夫妻二人的麻烦,总不能以后每次都将魏乘风搬出来吧。
梦宝扯了扯沈南竹的衣袖:“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没事的。”
沈南竹向来是个能屈能伸之人,自然不会因为被人要求做一幅画而恼羞成怒,但他却十分不放心将梦宝独自留在这里。
此时的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因为嫌麻烦而只带了红笺和阿蛮过来的。
他伸手摸了摸梦宝的头,道:“你乖乖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我很快就能画完,待会儿就回来找你。”
梦宝点头,在一块儿山石上坐了下来:“那你快去快回,别理会那个什么周公子说的话,他分明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沈南竹笑了笑,目光落到那山石上时却又蹙了蹙眉。将她拉了起来,让红笺和阿蛮将随身带着的帕子都给她垫在石头上之后才让她再度坐下。
“不许乱跑,也不许去玩儿那些叶子上的水,凉的很。”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婆婆妈妈的。”
梦宝笑着推他,嘴上说着不耐烦的话。眉眼间却满是笑意。如清晨的朝阳般明媚。
沈南竹捏了捏她的指尖儿,这才转身向观山台走去。
阿蛮抬脚跟上,刚刚迈出一步却被沈南竹一道沉冷的目光盯了回来。
“你和红笺守着少夫人。半步也不许离开。”
“可是……”
“没有可是。”
他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半点儿反驳的余地都不留给阿蛮。
魏乘风在旁看着这一幕,眼里全是女子半掩的明媚笑颜,耳里全是她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这是他头一次听她笑出声。一时间竟有些神情恍惚,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随着那声音传入耳中而酥酥麻麻的。
怎么会有人笑起来如此好听。千回百转般丝丝缠绕在耳边。
手臂被人拍了拍,对方动作看似轻柔实际却暗用着力道:“二少帮我带路吧。”
沈南竹温声说道。
魏乘风回过神来,赶忙应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你……你跟我来。”
两人就这样在魏乘风的两个随侍的陪同下向观山台走去。
“二少。”
沈南竹走在路上轻声开口。
魏乘风的脚步顿了顿。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似乎知道他要说些什么,率先开口道:“我知道。她是你的夫人,是你的妻。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沈南竹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魏乘风转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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