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锦一直没有拔开钢笔的笔盖,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坐在旁边的律师已经悄悄地暗示了苏泽锦好几次。
这是一份牵涉到几十甚至上百个亿的合同,只要顺利签下来,他的报酬也是极为可观的。当然,尽管做父亲的还在壮年就给自己儿子这样一大笔钱非常少见,但他们做律师的给顾客检查合同漏洞和陷阱是本职工作,而管到顾客的家庭身上,就是明显的狗拿耗子了。
“有什么问题吗?”坐在靠背椅上,一身西装笔挺的蒋军国终于开口。四十快上五十的男人声音浑厚,目光也一点都没有上了年纪的人的浑浊。
这一疑问就像是办公室沉默键的开关。苏泽锦转了手上的钢笔,跟着说:“蒋董事长已经确定这份合同了?这样的条件,就不怕后花园的葡萄架倒掉了?”
蒋军国大概没什么心情和苏泽锦开玩笑,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没有去过家里,大概不知道我的花园里没架葡萄架。”
苏泽锦挑了一下眉。
对方没有顺着他递过去的梯子乘势往上,要么是隐藏得太好,要么是确实没什么想从他这里得到的。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将苏氏企业的管理权给他?
难道就真是为了当初的合同和承诺?
……这走向怎么特么地像是#为再婚儿子怨恨生父二十载难释怀,求谅解父亲苦心孤诣终得一家团聚#。
……不行,简直太知音体了。
苏泽锦暗自摇摇头。他没有立刻签约,而是将合同推回到蒋军国面前,淡笑说:“苏氏企业毕竟不是一家人的企业。这么大的资金动向和公司分割,怎么也要让股东弄清楚搞明白,这才是我外公办企业的宗旨所在。”
这个要求其实有点过分。
苏氏企业作为一个集团性股份有限制公司,按道理来说,任何重大的决策都需要董事会的同意。而这份合同上割让给苏泽锦的苏氏企业近四分之一的子公司绝对说得上是‘重大决策’了。不过公司在这个时候代表的是当年苏兴民的股份。在蒋军国继苏兴民之后,曾经在股东大会上与所有大股东签订协议,白纸黑字地明确苏兴民的股份由他全权支配,任何形式的动用都不需要经过股东大会。
其实在那个时候,蒋军国就想到了今天的情景。
但他以为,苏泽锦会很快地签订合同,而不是提出将决策报告股东大会这样的要求。
……这个要求,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蒋军国认真地注视着苏泽锦。
苏泽锦一点都没有回避对方的视线。
在蒋军国的眼睛里,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以一种怎么样都掩不去的意气风发注视着自己。
他的唇角和眼尾天生地微微扬起,在他注视你的时候,哪怕本身并没有笑意,也会让人觉得他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你。
这是一张很漂亮的、中性甚至有一点阴柔的面孔。
和他的妈妈简直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后,蒋军国几乎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他不再磨蹭,几乎用飞快地语气说:“好,没有问题,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会将决策通知股东大会。”
苏泽锦又挑了挑眉。
是通知不是说服呢,看看,蒋军国的手段果然不是蒋容旭能够比拟的,二十年年年盈利的经营,百分之六十八的股份所有,苏氏企业的股东大会恐怕已经完全成为蒋军国的一言堂了。要是蒋军国彻底不放手,他恐怕真的只有先毁了苏氏企业再重建这一个办法了。
但这一次,事情倒还真的往好的方向转了一个弯。
不管怎么说……总是个好事。
但这件好事事实上并没有给苏泽锦带来多少好心情。
一直到从蒋军国的办公室离开,再在苏氏企业员工隐晦的好奇与身旁律师露骨的讨好中坐上了车子,苏泽锦都觉得心里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这多半源于自己一直以来的坚信被颠覆了的缘故。
他从来没有想过,也许蒋军国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无耻冷酷……
苏泽锦坐在驾驶座上翻着手机的通讯录。
这个时候,他迫切地需要找个人来聊聊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他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陈简,但陈简这两天挺忙的,而且他之前也任劳任怨地跟着他为了车祸的事情跑了好久,就算对方是他心情的垃圾桶和脑袋的中央处理器,也得给对方一点休息整理的时间;其次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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