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赵谟走进殿内的时候, 望见皇后跟前已经坐了个人了,正在跟皇后说着话。
“九爷来了。”崔直见到赵谟,忙提醒了一句。
皇后凝重的神色顿时松了许多:“谟儿,过来, 给你舅舅请安。”
舅舅……
赵谟对这个词其实陌生得很, 当年皇后收养他之后, 这位舅舅就离开了京城, 从此十几年间不曾回过来。
凤座前的这个人, 肩膀十分宽阔, 即便坐着,看着也很魁梧, 听到脚步声, 他不疾不徐地转过来, 目光沉沉地看向赵谟。
他的眉宇生得威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舅舅。”赵谟拱手, 朝定国公行了晚辈礼。
定国公的目光在赵谟身上打了转,站起身,向赵谟行了臣子礼:“九爷。”
皇后道:“在坤宁宫, 你就是他的长辈。”
赵谟伸手扶着定国公的手, 不叫他作揖:“正是如此, 舅舅不要折煞我才好。”
定国公倒没再多客气什么, 只点点头:“我刚到一会儿,皇后娘娘正说起你。”
若是平日,赵谟少不得要在皇后跟前撒个娇, 此刻定国公在前,他只是低头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别怕,母后都是在夸你呢!”皇后笑着说完,又朝定国公道,“哥哥,谟儿每日都要习武,你既回来了,得空便指点他一下。”
定国公道:“宫里那么多高手,哪里轮得到我来指点。”
“你这话说的,你是谟儿的舅舅,他的功夫,你不指点,谁指点?”
赵谟只在一旁陪笑,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听人说过,定国公极其喜爱赵斐,皇后认下赵斐之后,定国公不止亲自教导赵斐习武骑射,连功课都要亲自指点。
不论母后说什么,在舅舅心里,他都是比不上六哥的。
若是从前,他少不得要心酸一番,今日见着定国公的反应,并无什么触动。
只是见皇后拼命拉近自己跟定国公的关系,心疼她白费功夫。
定国公没有顺着皇后的话说下去,反是道:“先前万岁爷召我去了养心殿,说了些西北军务,后来又说到了斐儿。”
皇后的笑意滞了滞,“斐儿如今封王,万岁爷和本宫算是安了心。”
“万岁爷可没有皇后娘娘这般安心,提起斐儿,亦是担忧得不得了。”
“哥哥,你……”皇后听出了定国公的言外之意,秀眉一蹙,正欲发作,却见赵谟含笑站在一旁,她压了压心底的火气,“谟儿今日念书累了吧,先回北苑歇着,改天你再去定国公府向舅舅讨教。”
“是。母后、舅舅,儿臣告退。”
等到赵谟出了大殿,皇后猛拍了一下凤头扶首:“哥哥,你刚才是故意说那些话给谟儿听了么?”
定国公不以为然道:“这些话我是特意说给娘娘听的,今日来坤宁宫,也是为了说这些话,至于谁听到,谁没有听到,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
“哥哥,斐儿已经病了那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钻牛角尖呢?”
“我钻牛角尖,那我问你,万岁爷封斐儿为越王,这是谁钻牛角尖?”
提到这一桩事,皇后心中的疑惑浮了出来。
“哥,我一直想问你,斐儿封王的事,是不是你给皇帝上了书,在朝中推波助澜。”
“不是。”定国公泰然回道,眸光深邃无比。
皇后素知定国公的性格,他的喜恶从不掩饰,也从来不会说谎。
他说没有,自然就是没有。
“你的意思,斐儿封王的事,是皇帝自己的主意,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娘娘,万岁爷什么性格,娘娘难道不清楚么?你在宫中尚不知他心中所想,我远在北疆,又岂能干涉朝中局势。”
皇后沉默了。
“斐儿知道缘故么?”
“封王之前,皇帝破天荒地去过一次北苑,探了斐儿的病。”
定国公的眸心一拧:“你问过斐儿么?”
皇后摇头。
“你为何不问?”说到这里,定国公一直平稳的语气终于有所波动。
“他要说,自然会说。”
“糊涂!”定国公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你跟斐儿的母子之情已经淡漠至此。如今斐儿深陷泥沼,纵容我想拉他,也力所不及。”
“哥哥此话怎讲?”
“回京之后,我连送了几封信去扬州,没有得到半分回音,斐儿那边,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皇后不以为然地笑了下:“能出什么事?他如今是越王,住在自己的封地,手上还有江北大营的兵符,什么陷入泥沼,哥哥当真危言耸听。”
定国公深深看了一眼皇后,摇了摇头,径直离开了坤宁宫。
……
青柳巷。
“有姑姑的消息么?”盼夏坐在园子里,见秦延从外头回来,忙问道。
秦延走过来,摇了摇头。
“打听来打听去,所有人都只看着姑姑走进绸缎庄,没有人见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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