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轩没有同先前一样乖乖的答应,态度有些不耐烦,锦华将他这几日的神态看在眼里。见他有了几分没傻之前的样子,很是惊喜。
现在坐在牛车上,她还是满腹心思的考虑他的事情。
在锦华看来,现在她和高文轩缺少的就是回去湘西的路费。她此去除了想要赎回高文轩的扳指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王家大院一探虚实。
她自从在何刘氏的口中得知那位乡绅后,心里犹存这一点念头,可以说她无时无刻无不在思索这件事,她不打算在村子里逗留太长的时间。农事回本的时间太久,效率太低,实在麻烦。她决定同这位王姓乡绅打一打交道,借上一笔路费钱。
想了想。锦华不留意的捏住了手上的刀片,光滑的刀面令她觉得兴奋,那些隐隐之中的兴奋像是在全身各个细微的毛孔中埋伏许久,她感觉到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没有钱,可以抢啊,那个乡绅简直是送来的好机会。
牛车在窄窄的小道上前行,天色突然的变得灰黄起来,风也吹了起来,此刻正是风雨前夕。
四个小时的路程,牛车终于到达县城,县城不同于乡村,四处洋溢着声浪与繁华,男人的高谈论阔,女人的娇笑软语,孩童的耍痴撒娇,构成了县城乐章的主旋律。
锦华此刻站在县城外,捏了捏身上的银元,决定先往高文轩当扳指的铺子里去,她在路上也思虑好了措辞,晓得该怎样开口与那个掌柜白话,同时在车上的时候她也与车夫打听好了王家大院的位置。
眯了眯眼,锦华大步朝着县城里的青砖路走去,她心里有说不上来的快活,她告诉自己只是向那位王姓乡绅借些银子,并没有察觉到曾经作为好种子的自己,已经渐渐地变为了坏胚。
当铺在县城最繁华的街上,位置十分的显眼,将才过去,锦华一眼便瞧见了高文轩当扳指的地方,直截了当的朝着黄漆牌子的方向去了。
掌柜是个中年人,八字眉,羊角胡,圆眼,圆脸,生得一团和气的模样。
见锦华进来,掌柜的瞅了两眼便招呼道:“小姐,当东西啊。”
锦华接过了门房的茶水,摆了摆手,将身上的银元取了出来:“不,我是来赎东西。”
掌柜又低下了头打算盘,声音透着一丝懒样:“当票呢?”
锦华在兜里摸了摸,将递给了那个掌柜,掌柜接过当票瞧了瞧,要将锦华掏出的银元退了回去,抱歉道:“小姐,您这是死当。”
锦华有些狐疑的从掌柜手上接过了当票瞧,果真看见当票上写的死当,心想高文轩怕是被当铺的人蒙骗了,她瞟了一眼掌柜,开口道:“叫你们东家来。”
听见锦华的话,掌柜捏住了胡须,声音里有一些不可察觉的轻蔑,他问道:“小姐,您方才是要叫我们东家来?”
锦华点了点头,掌柜笑了一声:“就算叫东家来也没用,存的是死当,扳指就归当铺所有,这是铺子里的规矩,规矩不能坏!”
“规矩是人立的,有什么事情,等我见了东家再说吧。”
掌柜的瞧了锦华半刻,突然大声拨弄起算盘来:“姑娘,我说,你也甭死皮赖脸杵在这里了,我们东家是什么人,那能随便见人。”
“你们东家莫不是绣楼里的姑娘?我只听说绣楼里的姑娘不能随便见人。”
掌柜隔着木栅栏朝着锦华斜来一眼:“我们东家自然是王家最年轻的...”
“王家?王家大院?”锦华心里一盘算,感觉真是应了运气来了怎么都挡不住那句话。
掌柜的一仰头,显得很骄傲:“那是自然,我们东家就只有这一位,独一家。”
锦华看着掌柜的夸张的表情,轻轻拍了拍柜台:“那你们东家可真得跟我好好谈谈了,说实话,我这次来是有要事寻他的。”
掌柜半信半疑,继续做好审查工作:“具体是什么事?”
“要事。”
掌柜嘴巴一咧,脸上扬起了轻蔑的笑容,像是一只趾高气扬的鸵鸟,他又道:“你这样扒着我们东家的女人我可是见多了,甭费工夫,今天我们东家跟宋家小姐有约会。”
锦华没想到这位王家乡绅居然有这么忠心耿耿的掌柜,突然的想起了曾经的秦掌柜,她也是在这一刻,突然的想知道——秦掌柜现在是不是还掌管着鞋店,上海滩是否还是一如曾经。
“松叔,我这不是在这呢,这位小姐说的话我方才可都听见了。”锦华正走着神,突然的在耳边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同时一只手也在声音响起之时搂住了她的腰。
仰脸看去,锦华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这人倒是个熟人。
“你不是在北平?”
“看来荣小姐还记得我。”那人答非所问。
“当然记得你,王先生。”锦华将他的手从腰上放开。
“荣锦华,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锦华看见他靠过来,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王鲲,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王鲲笑了笑,锦华发现他比在北平时白了一些,也气派了一些,身上穿着银灰色的时样长袍褂子,挂着金边怀表,也带着书生气的金边眼镜,看起来派头十足。
“我是湖北人,自然是待在湖北,不知道荣小姐为什么过来了?”
“我想来就来,这是我的自由。”
王鲲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我是问你怎么来当铺了。”
锦华将手上的当票递给了他:“我是来赎东西的。”
王鲲低头瞧了瞧当票,对着忠心耿耿的松叔摆了摆手,只见松叔一脸苦相的走离了柜台,随后又手捧着一个绸缎盒子回来了。
“呐,卖你个人情。作为回报,晚上跟我去芙蓉楼里吃饭。”
说着,王鲲将盒子递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