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数十,以你之见当从何处入手?”沉吟片刻后,太后又问。
“河北时叛时降,桀骜不驯;东南财赋之地,却少兵卒;西北贫瘠,且有戎狄之患;依奴浅见,还是中原诸镇为宜。”
太后心中大石落地,微露笑容:“你这提议很好。”
“为太后分忧是老奴的本分。”
太后一笑,又似是不经意地问:“我记得你有个养子在为徐太妃做事?”
陈进兴赔笑道:“老奴是收养过一人,如今正侍奉太妃。不过他攀附上太妃后,就与奴断了关系。”
“竟有此事?”太后略有惊讶之色,“本朝重视孝义,不想宫中竟有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我倒很为你不平呢。”
陈进兴连忙起身,惶恐道:“老奴私事,怎敢让太后费心?”
太后一笑:“用心做事的人,我不会亏待。如今他有徐太妃信用,我不便多言。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忘恩负义之辈可不会一直得意下去。”
“有太后这句话,老奴就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陈进兴恭敬道。
太后别无他话,便让他告退了。
陈进兴走后,太后起身入了内室。颜素和团黄都已等在里面。
太后抬手,制止两人行礼,直接了当地问颜素:“可查出什么线索?”
“宫中档案几乎没什么有用的内容,”颜素回答,“陈院使也说,陈守逸嘴严,很多事都不曾告诉他。”
太后一声冷笑:“想不到徐太妃竟能网罗到这么个能人。”
颜素不敢接口,过了一会儿才道:“不过奴查了记录,把他这几年任过的职司都列出来了。”
她将手上的纸卷呈上。
太后接过展开,见陈守逸在侍奉徐九英以前任的多是看管书库图籍的职务,除此之外还协助过宫教博士在内文学馆讲学。
太后指着宫教博士的名字问团黄:“此人现在何处?”
团黄想了想,回答道:“奴记得他前年就告老还乡了。”
太后有些烦躁地扔下纸卷。这人身上满是疑团,让她如芒在背。她不怕对手精明,怕的是无处着手。而陈守逸竟是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破绽。
见太后脸色阴沉,颜素愈发心惊,小心道:“也许奴可以再试探他一下?”
太后毕竟老辣,很快冷静下来,摇头道:“不必。若是露了痕迹,让他有了防备反倒不妙。我与太妃毕竟还是盟友,追查太紧也容易引起她疑心。你多加留意,随时回报就是了。团黄会时常与你联络。”
颜素应了。
她不敢在太后这里停留太久,很快起身离开。走到殿外,她才惊觉这一日忙于调查陈守逸之事,竟已到了这个时辰。若不尽快赶回去,只怕徐九英要不高兴。她匆忙赶路,便不曾注意到不远处的复道上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目送她远去。
颜素走远以后,陈守逸转头打量起太后所居的宫殿。之前皇帝居留此处,颜素常奉徐九英之命前来探问。如今皇帝都已搬走,她还有什么理由出入这里?连颜三娘都能被拉拢,太后手段可谓高明。
走回徐九英寝殿的路上,陈守逸不免思忖:徐九英深信颜素,若要指证她,得有切实的证据才行。又或者另想个办法不知不觉的将颜素除掉?他在沉思中走到徐九英殿阁门口,方要入内,忽又记起一事,折回自己房中,将架上一个密封的瓷瓶拿在手里,才来见徐九英。
徐九英正和颜素说话。见他回来,她笑着向他勾了勾手。
陈守逸含笑上前,躬身施礼:“太妃。”
徐九英面带微笑,等他走到近前,忽的伸手,用中指在他额上狠狠弹了一下:“去哪儿了?一下午都找不见人?”
陈守逸一手捂额,另一手举起手中瓷瓶:“奴婢去弄了点好东西,这不一到手就拿来孝敬太妃了。”
徐九英眼睛一亮:“是什么好东西?”
“松江鲈鱼脍。”
徐九英撇嘴:“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点干鱼脍,谁还没吃过啊。”
颜素却在旁笑道:“太妃此言差矣,鲈鱼脍倒真是京中难得一见的东西。”
陈守逸抚掌:“还是三娘识货。”
“真是好东西呀?”徐九英将信将疑。
“吴郡鲈鱼,味异他处,”颜素解释,“《吴馔》有云:‘作鲈鱼脍,须九月霜降之时,收鲈鱼三尺以下者作干脍。浸渍讫,布裹沥水令尽,散置盘内,取香柔花叶相间,细切和脍,拨令调匀……’”
陈守逸接口:“霜后鲈鱼,肉白如雪,间以紫花碧叶,鲜洁可观。”
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道:“金齑玉脍,东南之佳味也。”
徐九英见他二人摇头晃脑,一副心有灵犀的样子,略微气闷。这两人近来总是眉目传情也就罢了,还老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再不就是齐齐消失。有两次甚至被她逮到躲起来偷偷吃酒。有好吃好喝竟然不叫她,简直叫人不能忍!徐太妃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颜素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