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似乎两个人感情还不错,条件也挺登对的。”
陈母说着,又带着点笑意,假装叹气道。
“你呢,什么时候也能快一点?”
方木森从十四岁起被陈家收养,迄今已经过了十四年。年岁渐长,他和陈家的关系倒是慢慢深厚起来,不再像幼时那般拘谨疏远。
十几年的相处,到底不是一句收养非亲生就能磨灭的时光。
这种话里话外的催婚是长辈们常有的语气,方木森也习惯了,不过他工作都忙不完,哪有什么恋爱好谈,上次去相亲还是陈母帮他张罗的,他推不掉才去了一趟。
结果还正好撞上了……
方木森回神,没再继续想,只道:“等我忙完手头工作,稍微空闲一点的时候吧。”
“你呀,”陈母无奈地笑了笑,显然也习惯了方木森千篇一律的回答,“就算这件事不急,你忙工作也要注意身体。”
她又叮嘱了几句,并没有提什么特别的事。
方木森这边收到几条工作消息,正想和人告别,却忽然听见陈母说。
“小森,你……”她顿了顿,似是略有犹豫,“我听说,最近那位耿先生去了燕城,还搬到你附近住了?”
方木森正按在电脑键盘上的手指一顿,刚打好的一句话瞬间被删掉了一半。
屏幕上光标闪烁着,无声地聒噪。
方木森抬起指尖,冷静地按了撤销,把要回的信息发出去,才淡淡道:“您从哪儿听说的?”
“就是听几个朋友……”陈母言辞有些含糊,问,“这是真的吗?”
她似乎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犹豫着道:“你们两个……”
“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方木森看着电脑,又回了条信息,说。
“我这边还有些工作要处理,您早点休息吧。”
电话挂断,方木森处理完待回复信息,翻着微信朋友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
他走到客厅里穿上外套,一言不发地换好了皮鞋,把自己着装整理得一丝不苟,才开门走了出去。
方木森本想径直走过去敲门,只是没想到自家房门一拉开,就正对上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动作一顿。
“……耿先生。”
方木森暗自皱了皱眉。
几星期没见,这人怎么……突然这么憔悴?
耿芝也愣了一下,似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开门。男人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神色间难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耿芝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照旧的干净整洁,胡茬都不见几分。只是他的气色实在不算好,本就立体的眼窝明显地凹陷了下去,脸色透着隐隐的灰白,一米九的人看起来竟是有些难以禁风。
耿芝轻咳一声,声音也有些沙哑。
“怎么了?”
方木森想起自己的目的,略一皱眉,问:“周明的结婚对象是你介绍的?”
耿芝一顿,没有说话。
但方木森已经知道了结果。
对方并没有反驳。
方木森气极了,反倒笑了一声。
“把碍事的打发走了,再告诉我家你打算重新追我,让阿姨帮忙劝我,是吗?”
他捏紧了手指,无可避免地想起了两人当年在一起的原因——那时候若不是陈家想和耿家打好关系,方木森又怎么可能被费心花高昂费用送入辅导机构,得到能和耿大少接触的荣幸!
方木森不得不深深吸了口气,才得以把话说完:“这么多年了,同一个方法还没用腻吗?”
他根本难以理解对方的做法:“同一个人不早就看腻了吗?!”
走廊里静了一瞬。
楼里住户分两侧,这一侧只有方木森和耿芝两个人的房子,他们在走廊里说话,并不会被旁人听见。
但也正因如此,这瞬间的安静也更显冷寂。
直到耿芝低哑的声音把寂静打破。
“我没有。”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神情隐隐带些苦涩,声音还算平静。
“周明的对象,是我介绍的。但陈阿姨他们……不是我。前段时间白溪有人来找我处理事情,我给了新地址,他们才知道我搬家了。”
方木森额头嗡声作痛,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
“我会让他们去澄清,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耿芝苦笑了一下。
“我本来,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别再烦心相亲的事,才帮周明牵了线……”
方木森抬眼:“真想让我轻松你就……”
他顿了一下。
对着耿芝灰白消瘦的脸颊和黯淡无光的眼睛,方木森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后面那半句。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周围又猛然安静下来,方木森的脚踝忽然一暖。
他低头,就见雪白的猫咪从屋里探出头来,走到他脚边,正好也在仰起头来看他。
方木森没说话,俯身把猫咪抱了起来,自从上次门没关好猫跑丢了一次之后,他就格外小心。没等小猫在外面待多久,他就抱着猫转身回房,关上了门。
第二天,方木森没有再看到耿芝。
第三天,耿芝家里厨房和客厅里的灯都没有亮。
第四天、第五天,依然如此。
事关木鹤的信息处理还在继续,方木森也还和耿芝保持着线上联系,对方并没有消失,只是再没出现在方木森家旁边的房子里。
方木森想。
或许是搬走了吧。
不过事实上,耿芝并没有搬走。
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
林与鹤下了课赶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刚刚安静下来,桌旁堆满了花篮和补品,护工正在整理,见林与鹤进来才停手出去。
床边横着几把从隔壁病房借来的椅子,是刚离开的耿芝朋友搬来的,林与鹤把多余的椅子搬到一旁堆好,拉了一把坐下,歇了口气,才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耿芝,问。
“怎么回事?”
耿芝懒洋洋地躺在病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盖,除了脸色被雪白的被单一衬显得更加灰沉,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病房的床不够长,耿芝的脚腕搁在床尾,闲闲地晃了晃,
他打了个哈哈,说:“没什么事。”
“没事?”
林与鹤额角开始跳。
“急性胰腺炎住院,这叫没事?”
谈及病症,身为医学生的林与鹤语气不由自主地严格许多,但更让他不满的,还是耿芝的态度。
“你之前不是得过一次,怎么还不注意?”
林与鹤说。
“那次就是急性胰腺炎加轻度酒精中毒,差点出了大事,这次呢,你又酗酒了?”
耿芝平时根本不嗜酒,林与鹤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出这种意外。这次耿芝可是复发,他的身体也不再是二十出头可以随便造的状况了。
耿芝说:“没,就是普通应酬……”
林与鹤却没被糊弄过去,他皱眉,看着耿芝。
“你那时候跟我说是欠债要还,现在呢?”
“这么多年了,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是欠了多少,想拿命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