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没有,用不着那么气。我还有事先走一步。”立刻丢下桑信夺门而出逃之夭夭。
“胡兄,听说你家也是书香世家出身。”陈道海拿到药丸后把胡国樑请到家中,泡着茶正儿八经地跟胡国樑侃起大山来了。
“那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不值得一提。”胡国樑头直摇,似乎不想提起这事情。
“以胡兄的聪明才智,若是继续考科举,说不准还能金榜题名,外放个知县坐坐。为商实在是可惜了啊。”陈道海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没办法,生计所迫。我也不想从商,但若不从商,这养家糊口的钱从哪来?”胡国樑也很是郁闷。
“对了,听说胡兄在苏州开了家药铺?”
“是啊。一间小药铺,勉强图个温饱,每月落点小钱而已。”这世道做生意也不好做,胡国樑唉声叹气地说着。
“依胡兄的意见,我若是要去苏州,该做哪种生意为妥?”
“老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贵州盛产铜、水银。铜嘛,太重,运输极为不方便,官家来做才算恰当。而水银轻,运起来方便。况且大人您不是刚从臬司衙门获得一批水银,这一个转手,就能赚不少。”
“你一个开药铺的,怎么知道这些?”陈道海好奇心大作。
胡国樑晒然一笑,痛快地答道,
“其实我也是从一个在我药铺中买药的客人口中偶然得知的。他做水银生意,所以才知道两地有极大的差价。故不远千里来贵阳,一方面想进点药材,一方面也想看看能不能弄点水银回去卖。”
难怪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原来是为了做生意。
“做水银的生意真有赚头?”陈道海不再兜圈子。
胡国樑沉吟片刻,一字一顿地说道,
“水银生意还是大有赚头的。就算是价格比臬司衙门定的价格翻三番,还是有得赚。”
听完胡国樑说的话,陈道海心里愣了一下,随后大喜过望。奶奶个雄,居然翻三番还有的赚,这里头门道可深了。而且这姓胡居然知道衙门里卖的价格,看来也不是个实心眼的人。
水银实际在苏州贩卖的价格只能是在翻四番之上,不然扣除运费、工钱后大老远的商人们从苏州跑到贵州还能赚到什么!
“你知道臬司衙门的卖价?”陈道海再三打量了下胡国樑。
胡国樑爽快地答道:
“这官价是每百斤四十八两,臬司衙门私下交易则为每百斤六十八两,商家拿到手的价格为七十两。而我若是运到苏州,凭在苏州已经预先找好的关系,便能卖到一担一百两的价格,利润为三十二两。故往返一趟可有利润三千二百两,扣除运费及人工花销,还能净赚三千两。”
“三千两!果然是好生意。”听到能有这么高的利润,陈道海露出震惊的目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朝廷垄断的生意果然是暴利啊。
趁胡国樑不注意的时候,陈道海迅速把暗藏于手掌心中的七窍化骨丸投入桌前摆的一壶茶内。化骨丸入水即化,无色无味,堪称暗算人的一大杀招。若不用药丸控制住胡国樑,姓胡的一回到苏州肯定是甩卖水银后卷款潜逃。陈道海现在是除了信自己与桑信以外谁也不信。
“胡兄弟,我想让你帮我。你带着货,往返苏州及普安州,并找到下家卖掉,每次能入手三百
两。做得好,年底还有红利,你看如何?”陈道海鼓惑着胡国樑,这可算得上是个无本买卖,不由他不动心。
“好,我答应你。”胡国樑思量片刻后便应承下来。一番准备后陈道海送走了胡国樑,当然,他还暗中送走了一个人,桑信。让桑信跟随胡国樑上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陈道海手上并没可信之人,监视胡国樑之举又极其重要,关系到自己的第一桶金的收获情况。
若是胡国樑到了苏州就撂挑子,那就等着他毒发身亡后由桑信取回货物另寻他途贩卖;若是胡国樑能恪守信用,真把货物给卖掉并返回贵州,则让桑信暗中替胡国樑解毒。
就在陈道海苦等胡国樑回归的这段日子里,贵州巡抚良卿弹劾刘标一案又有了新的进展。
由于乾隆帝的重视,九月十一日内阁遵令将刘标革职拿问,交良卿审理,并对良卿严行申斥,认为都是因良卿不实力监督所致。如果良卿心存袒护,曲意为劣员开脱,必将受到严厉惩处。
九月二十三日,良卿具折复奏,他先承认自己在贵州省的铜、铅开采和运输事务的管理方面负有责任。
接下来,良卿还将所查刘标亏缺的银数,向乾隆帝做了详细汇报。
还汇报了造成铜、铅等项亏缺的四大原因:一是因铜厂入不敷出;二是旧厂衰微又屡次加投想起死回生;三是有部分资金用于补贴并借给厂民而无法回收;四是在运输过程中由于脚户逃亡及缺乏马匹运送,就雇佣脚夫背驮肩扛,贴赔了不少银子。
还奏报专管铅务的粮驿道永泰及大定府知府马元烈昏聩不称职,且有互相勾结徇私舞弊之嫌疑,恳请批准将二人革职。
最后,良卿以此案涉及钱粮数额巨大,且沉积蒙混多年为由,请求乾隆帝尽快特派大臣前来贵州,会同审理此案。
乾隆帝接到良卿的奏报后,于十月初四日谕令将永泰、马元烈革职,并派内阁学士富察善前往贵州,会同良卿严审详查此案,待调查明白之后从速奏报。
至此,朝廷对于良卿的行为虽有不满,但对他还是信任的,对于案件的审理基本上还都采纳了他的意见。
贵州的风雨将起,陈道海却管不到这些,他总算等到了胡国樑的回归。早于胡到达贵州的前半个月,桑信便带回消息,胡国樑乃是个诚信君子,他守信地帮陈道海卖掉了这一批水银,带着三千两的银票已经返程。
当望着拿到手的五千两银票时,陈道海顿时高看胡国樑一线。经商之人最重的便是信誉,人无誉而不立,难怪胡雪岩能在商道上走那么远,这娃祖传的。
“胡兄弟,我想与你正式携手大展拳脚一番,你意下如何?”
胡国樑还不知道陈道海暗中算计了自己的事,只诧异地望了望陈道海,认真地说道,
“我求之不得啊。”
“我打算把这次赚的三千两白银拿出来,也做你熟悉的行当,药铺生意,我觉得这行当做得好,明年的本钱就能回得来,意下如何?”
陈道海已经盘算很久了,做药铺生意有一点好处,身为前武林大盟主的桑信,他本身还是个大国手。身怀不少古密方,可谓价值连城。就比如行瘴丸,专门对付染了瘴气之人。目前大清与缅甸的征战已久,军中将士因瘴而伤亡者不计其数,此药一推出,必收效良好,日进斗金都大有可能。
本来这是个好事情,可胡国樑是个认真做事的人,乍听到一年内回本,顿时就急了,这药行,从来赚的都是慢钱,哪能暴利呢!于是劝说道,
“药铺要做大就须重视信誉,细水长流,千万不能图一时暴利而卖假药自砸招牌。
你看,每家药店门口几乎都写有'道地药材'四个字,这难道是容易办到的吗?
驴皮非囤三年就不能熬成上好的膏;女贞子要经过五蒸五晒;红花要隔年采聚于西藏;茯苓不来自云南的洱海苍山不能算上品;麝香要当门子;鹿茸要血尖等等。
药是治病救命的,所以贵到犀角、羚羊,贱到通草、马勃,都必须精选精挑,不能含糊马虎。不在质量上胜过他家,又怎么能打响牌子?再说开药店总得图个百年大计。”
听到胡国樑滔滔不绝的话语,陈道海无语了。这胡国樑当真死脑子,一句话都能被他理解成这模样,于是赶紧打断胡国樑的话语说道,
“胡兄,我可没说要卖假药赚黑心钱,我这手头有副治瘴的密方。我大清不是正与缅甸交战嘛,士兵受瘴气影响,减员严重。只要把这药方递到朝廷上,我们必能大大赚上一笔。”
胡国樑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自己错怪了陈道海,顿时话也卡壳了,面上泛起一阵红潮,难为情地道歉说道,
“陈兄,都怪胡某,心性过于急燥,错怪你了。”
陈道海还要依靠胡国樑卖药发家,岂会因此责骂于他,大大方方地说道,
“这话说开了就没事,你也是为小弟着想。
我已经让人送药丸进京找人进行疏通,料想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药铺所销售的药丸必将大卖,财源滚滚来。哈哈哈。。。”说到畅快处,陈道海不由眉飞色舞。
“嗯,不过要给药铺取个好名字才行。胡兄以为该取何名妥当?”
胡国樑沉吟片刻,说道,
“不如就叫余庆堂,取易经中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之意。”
“不好,胡兄大概不懂得宋时那秦桧用过余庆堂三字吧?”
“那依陈兄之意呢?”
“就取名庆余堂吧,给它倒个个。既然我任胡兄为主管,莫如再在其前加个胡字,全名为胡庆余堂。”索性送个大人情给胡国樑,陈道海倒是很大方。
“这怎么可以,陈兄出的资,要叫也该叫陈庆余堂才是。。。”胡国樑不愿占陈道海的便宜,却被陈道海打断道,
“没什么这个那个的,说定了,新的药铺名称便定为胡庆余堂,等京师关系打通后便正式开张。三年不开张,开张就吃三年。”陈道海颇为意气风发地大声说道。
注:乾隆朝第4事--贵州铜厂亏空案。本案是由良卿揭发属员刘标而引发,继而良卿的参奏致使属员刘标与永泰反诉。清廷经派员审理后发现,他们原来通同作弊,后因分赃不均和劣迹暴露无法遮掩而互相检举对方以争取主动。真所谓好一场“狗咬狗”。乾隆极为震怒地说:“自来侵亏帑项犯,从未有若此之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