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
“嘿嘿,我是盲人摆棉花——瞎谈(弹)呢。”
中午收工了。
王坚低垂着头向前走着。因为一望无际的平原,只有这单调的绿色——树上的叶儿绿了。他觉得自己和它们一起孤独着。
一阵追逐嬉笑声传入耳帘。王坚抬起头向前看去,大道上一大群孩子正在玩耍。星期天,你看他们玩得多快乐啊!
他正看得入迷,想得入神,突然,背后人声鼎沸,他猛转身,只见三匹惊马拉着空水车正朝这边发疯似地跑来。大道上的人们,火速向两边撤去,姑娘们尖着嗓子乱叫一气。王忠厚挥舞着短鞭,追赶在车后,连声不断地喊:“吁——吁——”
战栗的马嘶声震耳欲裂。别说王忠厚此刻撵不上马车,就是抓住缰绳,此时也休想把它们拉向后转。大道两旁,有过房高的白杨,惊马拉着车根本就不向两侧拐;让它们顺道跑,前边有玩耍的孩子们,后果不堪设想。
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情况万分危急。人们禁不住都捏了一把汗。狂奔的惊马叫人难以上前,人们呼唤着孩子们,让他们快跑开。可这五六级的大北风,孩子们迎着风根本就听不见。那大一些的孩子看见飞奔的马车,吓得呆立在那不知所措,那小一点的孩子竟迎着面跑了过来,弄得人们惊恐万状。
此时,王忠厚的两眼已经冒火。看着狂奔的惊马,看着前方怔呆的孩子们,他的身心在极大的刺激中给撕裂了。他咬紧牙关,对准惊马的头部“啪啪”就是两鞭子。惊马受惊,高高地扬起了前蹄子,长长地嘶鸣……
就在这几秒钟内,走在王坚身后的魏晓飞,不顾一切地跑上前,一把抓住了缰绳。惊马又开始发疯了,向前一窜,把魏晓飞带出了十几步远。
人们屏住了呼吸,都在为魏晓飞担着心。
王坚看着大道上呆立着的几个孩子,又看了一眼危急随时都可以出现的魏晓飞,他浑身的热血在沸腾,两道浓眉倒立起来,一双深邃的大眼睛闪着光亮。他知道。现在只有他离马车最近,再要犹豫,魏晓飞和前边的孩子们……
时间就是生命。这是多么关键的时刻啊!就在魏晓飞死抓着马缰绳和孩子相距不到十米远的一刹那,王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猛地抓住了缰绳的前半截,使尽全身的力气拽着……
在这一瞬间,他在告诫着自己,只要你运足劲儿,只要惊马缓一口气儿,只要停止几秒钟,后边的人就有可能赶到……
在这危险的时刻,难道他还是被人们视为呆板、软弱、逆来顺受的王坚吗?
不!他是生活角落里一个有知识的人。他虽没受过旧社会的苦,他虽不是个党员,也不是个团员,但是他知道自己是社会的一员,他是一个公民,确切点说,他是个人!知难而退,见死不救,这不是一贯憨厚、朴实的王坚所能做出来的事!
他紧紧拽着马缰绳。惊马又一次仰起了前蹄。这时,他对魏晓飞喊着:“躲开!”
魏晓飞像没听见一样,仍然抓着缰绳不放。
他被惊马拽着拖出老远。这时,他脚下又遇到车辙,一下跌了个大趔趄。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挺了起来,突然发现惊马的左前方,横着道跑来了一个号啕大哭的小孩。他丢开一只手,用尽力气抓着他给推向了一边,然后又奋力地抓住了缰绳。
惊马还在发着狂。前边的大道上,光无一人,现在松开马,它们就会顺着大道跑向生产队的院子里。
魏晓飞不知孩子们的危险已排除,她仍然死抓着缰绳不丢,尽管她的力气不大。
“丢手!”他冲她喊。
“都躲开……”人们在后面边跑边喊。
她理解王坚的意思,但她认为,多一个人就多一把力量!自己现在躲开,王坚一个人非给卷进去不可……她不顾一切地抓着缰绳,什么挖苦!什么怨恨!共同的信仰、共同的行动把他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惊马再次跃起前蹄,如果再僵持,两个人都要给卷进车底。王坚来不及细想,松开了一只手连同抬起的一条腿,对准魏晓飞,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推倒在大道旁……
当他转身去躲时,惊马一跃而起,将他带倒在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