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来,他给弄了个面红耳赤。急忙否认道:“你错了。我不是那种人。我从来不想揣摸哪个姑娘的心理,真的。”
“是吗?”她破颜而笑。笑声好似金属与玻璃缸相击时那样清脆、悦耳。
“我说的是真话。”他有些局促不安。
“你把手帕还给我,我才相信你。”姑娘的脸旋即又严肃了起来。
“这个手帕太脏了,如果你非要不可,那明天我还你块新的吧?”他认真地说。
她一本正经的说::“你想用这个与我交换礼物?”
“你……”
“你扔了就算了。”她惆怅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咱毕业回来四个人,真没法提!你看李万春,风华正茂的大小伙子,一干活就扭来扭去,书生气十足。成不了气候!你弄了这码事,憋得人心慌;钱秀金那位小姐,更是马尾巴串豆腐提不起来,整天沉浸在婚姻的破网里,丢死人!”
青年人大都爱面子。这会儿王坚避开自己,忙插嘴道:
“你怎么说人家那是破网?”
魏晓飞看着他说:“婚姻是两厢情愿的事。人家那边亵渎叛离了她,她不但不恼怒,却要对他顶礼膜拜,得到的结果都是乏味的灰色,这不是破网是什么?”
“先后两个人遗弃了她,虽然没有结婚,可这感情上的打击也够她受的。”他的语气里夹杂着无限的同情。
“自作自受嘛!”她的话锋利苛刻。
“青年人到了年龄,想想自己的终身,这是自然的事,何况钱秀金的父亲天生又是一双势利眼。”
“什么呀?热衷于当保姆的人都是愚蠢的角色!”她那丰满的胸脯随着呼吸在起伏着,说:“我真不服劲儿,玩世不恭的人,政府为啥不枪崩几个,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他们!”
“可笑。”他笑了。
“笑什么?”她嗔怪他。
“笑你过于天真。”他告诉她。
雪地里,她惊讶地审视着他。那双透明的双眸闪动着迷惑不解的光芒——在学校,他似乎是学校的高才生。在班级,他是料事如神、随机应变、明察秋毫、当机立断的班长。眼下他刚刚被批斗过,这并不是昔日的学校啊!可他那张脸,却仍然是泰然自若,沉着冷静;特别是那双如深渊般黑的双眸仍然闪动着无限的自信,甚至有一种自豪感的存在。这简直是个谜!姑娘家特有的自尊没有因这个“谜”而破坏,尽管她已经大惑不解。
“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她白着眼瞪他一眼,极力表现出一副自知其事的神态,稍带愤然地说。
“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雷贯耳的声音传来,魏晓飞惊地的抓住了王坚的胳膊,两个人心悸地回头看去。
雪地里,金刚罗汉似地站着个人。看年纪约四十七八岁。他戴顶长毛的黑狗皮帽子,身穿黑色的大皮袄,脚蹬一双厚实的翻毛大头鞋,手上戴着一副没挂面的羊毛手闷子。胸前两个扇着的帽耳上,挂了一层霜。白霜衬着的那张方脸沉得像块铁饼;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正流露着极强的光泽;高高鼻梁下的那张嘴,封闭得像上足了劲儿的踩盘夹子。人虽没动,脚底下的雪却“吱嘎嘎”地作响。
“半夜深更的,你们干的好事!”他环视着四周,严厉地呵斥道。
“哎哟,是爸爸。”魏晓飞惊喜地叫着:“爸爸,你可把我给吓死了。”
“魏主任,你……”
“我魏三乐的为人向来是光明磊落。”他用手一拽两个人,说:“给我松开手!”
魏晓飞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手还紧抓着王坚的胳膊。她慌忙松开手,王坚也顺势后退一步。抬头仔细看时,方知早已走出屯子,两个人无言以地对垂下了脑袋。
魏晓飞在自责的同时,摆出了俯首听命的架势来。
王坚吓得嘴大眼小,舌头根子僵硬,就是打不过弯来。狐疑而惶恐的不知所措。
“十几岁的小孩子,哼!”魏三乐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还没落地,便冻成了冰条。
“爸爸你说得是什么呀!我们光顾说钱秀金的事,没注意才到这的。”魏晓飞焦急地解释着。
“说!说!男女能什么都说吗?”魏三乐压低嗓音说:“晓飞,我们魏家人活着必须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的。”
“我又没……”
“住口!”魏三乐把脸转向王坚,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十九岁的小人儿,怎么连记性都没长?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哇。”
这话在王坚听来,不啻于晴天霹雳。胸口擂鼓似的撞得生疼。此时若做个心电图,定会出现心速过快。王坚极力稳住那慌乱的神色,说:“魏主任,你……”
“你给我走开!以后再有这种事,小心你的腿。”
王坚头也不回地跑了。跑出几步,他又冷丁收住了脚。在魏三乐面前,我为什么要怯懦、孱弱、萎靡得像个干瘪的臭虫!再说我并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人,何必要受你这顿抢白?于是,他又掉头跑了回来。
“魏主任,我是什么样的人,日后你总会清楚的。今晚的事,我不想对你解释什么,你还是回去问问你闺女吧。”
“今晚你打错了主意!”
他跑着离去了。他毕竟太年轻,且有着深深的创伤,再也经受不住任何冲击与敲打。
大灰堆大队是大地主高万金的诨名。地处嫩江平原的西南角。幅员辽阔,土质肥沃。十个小队,六百一十二户,三千九百六十口人。自然屯摆成了个品字形,前一后二。
王坚的家就住在后二东屯的屯中间。
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家,一头扎进爸爸按着南方风俗为他在外屋垒起的老少间里,思绪像脱了缰绳的野马,横冲直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