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抱住他的手臂就卸了力,一下子软垂下来。
苏因罗的身体向后倒去,扯得冷寂云也跟着往前一扑,摔在地上。
她全身上下只剩两只眼珠还在微微抖动,从始至终看着冷寂云所在的方向,直到失去最后一抹光亮,也没有阖上。
冷寂云傻了似的跪坐着,过了好半晌,才颤抖地伸出手,盖在她眼皮上。
他一直忍住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因罗!因罗!”吕修白大叫着,连滚带爬地来到她身边,单手抱住了她。
冷寂云跪在地上,看着这一幕不说话。
萧琮心里不是滋味,用衣袖一点点给他擦眼泪,他便沉默地任由她擦。想要扶他起来,他的双膝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吕修白抱着苏因罗的尸体,忽而哭忽而笑,忽而喃喃自语,已有些神智失常了。
他好像新出嫁的小夫郎一样,低眉顺眼地替苏因罗整理衣服,拢顺发鬓,仿佛直到这一刻,才得以暂时拥有这个痴爱一生的女人。
他小声地在苏因罗耳边说:“我也真是傻呀,如果早来找你,说不定早能像现在这样在你身边了。可是我害怕啊,我没有脸来见你,才在燕谷躲了二十年……”
说到这里,他又呜呜地哭起来:“我只骗过你这一件事,我早就后悔了。你知道我胆子小,我不敢跟你说,想就这么瞒你一辈子吧,那也挺好。可你还是恨上我了,临死都恨我!”
萧琮见他这副模样,于心不忍,心想他纵然千错万错,却没有对不起我,反而对我有恩。便上前扶着他,低声道:“师傅,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吧。”
谁知吕修白不睬她,仍自顾自说着话,突然神情一变,竟抱着吕修白的尸体站了起来,疯疯癫癫地说:“他来了,他来接你了!他连死都要霸占着你,为什么,为什么?因罗,我还是快些带你走吧!”
说罢竟发足飞奔,直冲进林子深处。
冷寂云这才回过神,怒喊道:“你站住!”跟萧琮一起追了过去。
吕修白越奔越快,一径穿过树林,跑到悬崖边上。
他怀抱着苏因罗,整个人摇摇欲坠,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两人一起吹落下去。
萧琮不敢再往前走,和冷寂云一同停在十几步外。
冷寂云惊道:“你别再往后退了!”
可吕修白好像受到惊吓似的,又向后退去,边退边喊:“她是我的,你别来抢,你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两人这才明白,他精神恍惚中竟把冷寂云当做是容貌相似的冷谦了。
苏枕河不知何时也赶了来,站在远处嘲讽道:“她恨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跟你在一起?”
吕修白闻言身体一抖,低头望着怀中的苏因罗,呓语道:“你恨我吗,你真这么恨我?我知道错了……”说着又流下眼泪。
萧琮瞧他神志不清,便要趁这时候上前救人。
刚刚踏前一步,却见他嘴角一咧,对着苏因罗哈哈笑道:“我把你夫郎孩儿都害惨了,你当然恨我啦!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死也要去找那个人,是不是?”
苏枕河笑道:“那当时是了。”
“我不许!”吕修白两道眉紧蹙,语气像是爱极了,又像是恨极了,“你不喜欢我,我偏要和你生生世世,你不想见我,我偏要你骨里肉里都有我!”
萧琮和冷寂云看出他神情有异,同时大喊道:“不要!”
却见他和苏因罗紧紧地抱在一起,往后一倒便跳下万丈悬崖。两人先后纵身扑到崖边,竟来不及抓住他们一片衣角。
“哈哈哈哈,报应啊。”苏枕河望着消失在崖边的身影,长声大笑。
萧琮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吕修白能及时得到消息,赶来南山。
这定是苏枕河一手安排,她不但要苏因罗死,还要她死得痛苦不堪,这才能解心头之恨。
冷寂云怒火攻心,回过身来斥道:“我杀了你!”
他的长剑已被折断,便抽出萧琮的软剑,剑身一荡,朝苏枕河直刺过去。
萧琮大惊,跟着一掠上前。
可是没等两人靠近,苏枕河忽然两袖一挥,抖起一阵狂风,砂石瞬间飞扬起来,隔住了视线。
两人下意识地举袖一挡,待过得片刻,哪还有苏枕河的踪影?
冷寂云怒道:“恶贼,你为何不敢应战!”
少顷,四周忽然传来阵阵笑声,在树林上空不断回荡:“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何必再战?”
萧琮皱起双眉,将声音借由内力远远传递出去:“苏枕河,白道血阁相争二十年,早该有个了断了。我今日同你摆下战贴,一决胜负,你敢是不敢?”
等了半晌,那声音再度传来:“六月初八,岭北正气崖。”
话音一落,眼前树木竟一同摇晃起来,震得树叶沙沙抖动,再过半日,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