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手在布篼里拿出来递了一根给郝然。
“可是,娘!”郝然不好意思道:“然儿用了后就不能再缝衣服了!”
“怎么会,你拿来干什么?”王世清疑惑的盯着女儿,看她两只眼睛闪烁其辞的样子,就知道又不想让自己知道原因“算了,拿去吧!”又不值钱,别把一个孩子管得这么紧。
“谢谢娘”郝然开心的笑了,自己的亲娘那是无原则的信任自己。
一根竹竿,一条麻线,一根绣花针敲打成了弯钩,再就是在肥土里刨出来的一条蚯蚓。
对,就是这样了,郝然满意的点点头。
每天都要去田坎边找兔子草,偶尔会看到冒出水泡的鱼蹿出来一下。一块块冬水田,水深田广,就算再想吃鱼也只能望水兴叹。
为此她是失眠了好几个夜晚,终于想到了这一招: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当然,她这个钩一上,就没有那么好逃脱了,因为,她做的是倒钩。有了倒钩,就算她找兔子草去了回来也不会跑掉。这种凭运气吃鱼的机会是万无一失了。
小野兔已经长大长肥了,等到冬天卖了,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可以给娘制件棉衣。
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温饱问题。
秋收后的谷子交了捐税,爹说还余有四石谷子,节约点拉拉扯扯,应该够一家人吃。当温饱问题解决之后,她最先要解决的就是半间屋子的事,和郝音住一间屋,对面不打招呼不说,甚至于有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自从逮到郝铁他们偷瓜以后,和那两个兄长的关系是越发融洽,但,与这个堂姐却是越来越疏远。同住一个屋檐下都不爽,更何况是同住一间屋。
边想边走,都到了自家的月牙田。
有时候就是这样,哪怕是别人不要的,一旦动用了就得惹上麻烦。赫然决定还是在自家田里钓鱼保险些。
将自制的小鱼竿插在田坎边,甚至还念叨了几句,大致是希望鱼来快快上钩。然后,又背着背篼去找兔子草了。
越到秋天,兔子草越稀少,很多已经发黄干枯。
郝然一边找着草,一边仔细观察着田里的动静,她希望得到好运气。
平镜的水面上一直都没有冒出水泡,鱼杆似乎也没有扯动的痕迹。
突然,郝然发现了离田坎不远处的田里有一小圆圆的小洞。
上辈子放学回家的路上,最爱和男同学一起在学校附近的田里抠黄鳝泥鳅。经验告诉她,这个圆洞里,大多住着这两种动物中的一种,当然,也可能扑空,比如说搬家另居又或者出外窜门了。
郝然将密背篼放在田坎上,将裤脚高高挽起,跳进了田里。
抠黄鳝泥鳅是要考技术的,食指顺着洞口摸进去,逮着它们的头,紧紧捏住拽出来。
成了!一摸到滑滑的东西,郝然心里一阵小小的激动,居然逮了个正着。
紧紧的捏了拉出来,老大一根黄鳝。
滑溜溜的东西拼命的挣扎,郝然连忙往田坎边跑,脚下提速快,顾不上溅了满身的泥和水,隔得远远的,就往密背篼里一丢。
幸好是密背篼,要不然,就算抠出来了,以她的能力也没办法将这家伙逮回家。
爬上田坎,这才有空欣赏自己的战利品。
好家伙,这是把黄鳝的祖宗给抠出来了吧。
比大人的大拇指还粗壮长长的一黄鳝,浑身黄透了,郝然估计,没有八两都有半斤。
这是一种高蛋白的营养品。
郝然笑眯眯的看着它:“你呀你,做善事就做善事吧,非要摸人的屁股,从此变成了黄鳝,就只得任人抠了!”
关于黄鳝的故事,还是上辈子娘告诉她的。
据说,有一个姓黄的人很信佛,讲究因果报应。为此,他的一生生活都围绕着善事来做。赢得了四面八方的人一片赞益之声,大家都尊称他一声黄善人。
观音菩萨得知此事,有心要点化他为仙。
但是,还得考验一番。
这天,山洪爆发,将一条小河的桥淹没。
黄善人走到小河边,看见一个美貌少女站在那儿过不去,友好的上前招呼,并称乐意背她过河。
少女感激的点点头,并由黄善人背着摸索着过去。
行路一半,黄善人想着背上的美貌少女,心一歪,手就摸向了背上的人的屁股。
“既然你这么爱摸爱抠,那就让你世世代代变黄鳝,任人抠!”背上的少女突然没了,半空中传出来一个声音。
黄善人心一惊,抬头看时,半天云正是手持净瓶的观音菩萨。
“菩萨饶命!”黄善人连连磕头求饶。
“行善是你自愿,却打着行善的旗号为恶,如此不肖之徒,留你何用!”菩萨手一挥“变”字出口,世间少了一个伪善人,多一样生物。
世间其实不乏这样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善恶到头终有报。郝然自从重生在这具小身板上,越发相信人的因果报应和世代轮回。自己和爹娘的缘份,那是世世代代!
郝然意外的抠到了黄鳝,鱼也不钓了,草也不找了,高兴的回家了。
“然儿,你掉水里了?”王世清看着浑身湿透的女儿:“赶紧回屋里换了,冻了就麻烦了!”男人一个人挣,三个人用,还得长期供两个病号的药钱,除了心疼女儿冻了受罪外,还心疼男人的辛苦。
“娘,我背篼里有东西,您帮我看着点!”郝然也不会逞强,要知道,古代的医疗技术是落后的,一个感冒发烧在现代都可能要了命,更何况在西梁,她要让爹娘过上好日子,首先得保证自己毫发无损,好好的活着。
“快去吧!”这孩子,背篼里不外乎就是一点兔子草,有什么好看的,给那几只兔子吃了就行了。王世清从郝然背上接过背篼,提了就要茅房走。
五只小野兔长得像它们的娘一样强壮了,若不是因为灰色的皮毛,咬得面目全非的木桩栅栏,没人会相信这是野兔。胡招娣不止一次问过她什么时候杀一条来吃。
王世清想着,自己是不馋吃的,特别是从小到大亲自喂养成的东西,要杀来吃真下不了那个手,就算杀了,估计也吃不下。与其这样,还不如卖了,然后买点猪肉回来吃。
一把抓了背篼里的兔子草准备丢兔笼子里去,手摸到滑滑的东西,吓得她一声惊叫连草一起丢在了地上。
“娘,娘,怎么了?”郝然换了衣服裤子出来没看到娘和背篼,连忙往茅房这边跑,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王世清的尖叫。
“蛇,蛇!”王世清跑到了茅房门口,指着地上道:“然儿,你背篼里有蛇,天啊,你有没有事,被它咬伤没有?”王世清后怕不已“快,快让你爹回来!”
“娘!”看看自己,没有交待清楚,又把娘吓了一跳,拉着娘的手:“娘,那不是蛇,是黄鳝,是我下田抠出来的大黄鳝!”
“黄鳝?”王世清疑惑的盯着郝然:“你抠的?”
“对啊,不信,我们去看!”郝然怕娘害怕,顺手在门边抄了一根树枝,牵着娘的手走进去,用树枝挑开覆盖着的草,那条长长的大黄鳝正在地上翻滚,无奈,没有水没有泥,它就成了待宰的东西,怎么翻滚也徒然无果,只是越滚越裹得多沙,越滚不动。
“真是黄鳝?”王世清看它都翻滚不动了,仔细看过后,这才放下心来:“你这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呢,抠什么黄鳝,万一抠出来一条蛇怎么办?”那些东西的洞和黄鳝洞一样的,想到此王世清就后怕不已:“以后再不能这样了!”
“娘,您放心吧!”郝然上前逮了已经扭不动的黄鳝道:“这东西怎么吃?”
“我也没做过,不知道要怎么吃?”王世清摇摇头,光看就让人害怕了,还吃!
“炒鳝鱼丝、红烧”郝然提出了两个方案,又自我摇头否认了:“家里没有油,也没有调料,不好吃!”
“然儿,算了,扔了吧!”王世清看着脏稀稀的东西道:“我不给你说了,得烧火做饭去了,等会儿你爹就该回来了!”
家财万贯,抵不过火烧黄鳝!郝然脑海里冒出了当年妈妈给她说的话。
“娘,火烧黄鳝!”郝然捏了黄鳝,舀了水清洗干净,把这条精疲力竭的黄鳝丢进了黄桷树下的灶孔里。
“这孩子,又胡闹了!”王世清看女儿将这么大一条黄鳝丢进了灶孔,哭笑不得。孩子就是孩子,总是异于大人,一时一个想法。
一顿饭还没做好,灶孔里就传出来一骨浓浓的香味。
“娘,闻到没有,好香!”郝然守在小灶旁边,皱着鼻子使劲的闻了闻。
“贪死!”王世清嗔怪道:“你爹要知道你搞这些东西又要说你了!”
“不会,然儿抠了黄鳝烧了大家吃!”郝然找了一根长长的树杆,伸进小灶孔将黄鳝整个儿的翻了一个面“翻一下,要不然,有的地方没熟,有的地方又给烧糊了!”
当王世清将饭煮好后,郝然也端了一个菜碗出来装她的营养美味了。
蜷成一团的黄鳝,足足装了一碗,上面覆盖着柴灰,黑乎乎的一圈。
“娘,帮我烧点开水清洗一下吧!”香味倒是十足,就是没有卖相。郝然看着这碗黑色的东西,食欲顿减。
“烧过的东西用水洗了就不好吃了!”王世清看了一眼女儿那惋惜的样子:“等一会儿不烫手了,你拿起来拍几下将柴灰拍干净就可以吃了。吃得脏,不生疮!”
“娘!你要不要吃?”郝然听娘这么一说,也觉得蛮有道理,于是诱惑着她。的确,上辈子小时候吃的烧红苕什么的,从来没有清洗过,用手拍打几下,再吹一吹,吃得津津有味。现在还穷讲究什么呢,好歹这儿的食品都无比的环保和有机!
“等你爹回来一起吃!”王世清之前是有点害怕,这会儿,闻着香味又觉得可以偿偿味道了。
一碗泡菜,一碗黑乎乎圈成一团的东西放置在屋子里,郝用端了碗准备吃饭时,也没猜出那是什么。
“三舅娘,这是什么菜,怎么这么香?”赵家忠也觉得奇怪,在这儿搭伙快一年了,三舅家的菜从来就没有多变成。今天居然有肉,对,这东西,就像是肉!但,又不像猪肉,再说了,真有猪肉,也舍不得这样烧来吃。
“然儿,给你爷爷拿点去吧!”王世清笑了“今天这菜,是郝然找的,你们吃吃看是什么!”
郝然撕了一节下来堆在碗旁边:“等会儿去喂给爷爷吃!”
“噢,我知道了,是黄鳝!”郝用到底是大人,见识多,一看郝然撕开的白嫩的肉和密集的骨头,一下就猜出来了。
一条火烧黄鳝,成了这家人最近几个月来最奢侈的菜肴,大人让俩孩子多吃,俩孩子又要让大人多吃,推推让让,让郝然感觉到温馨和幸福。
“爹,味道如何?”郝用一边小缕小缕的撕着喂进老爷子的嘴边,一边道:“然儿这孩子其实很聪明的,连找个兔子草都能找到黄鳝。我之前一直没空,改天下雨不能上山砍柴时也去田里转转,再抠几根回来吃。没钱买肉,沾点荤也好!”
老爷子细细的嚼着,眼神如以往一样平淡无波。
瘫在床上快一年了,都说久病无孝子。
三个儿子,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老大虽然一样是自己最看中的,记得当年自己初为人父抱着他时是那样的开心,也曾寄予了厚望,无奈造化弄人,添丁进口多了,日子过得艰难,没办法送他上学堂。那孩子,算不上精明但也不老实,当然,真正要担起一个大家族肯定还不行。不说别的,单凭和老大媳妇之间的吵吵闹闹就显得他压不到堂。而自己面前,没有缺衣少食,但是,却没有老三这么窝心,时不时的进来和自己唠叨几句。
老二呢,两口子都是那种站在人群中特不显眼的类型,还真是绝配了!上有大哥,下有兄弟,老二就永远一副话不多说,事不多做的样子。这一年多的时间,他进屋来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
唉,老三老实忠厚又孝顺,可是,为什么上天就偏偏让他断后呢。自瘫在床上以来,无论春夏秋冬,为他洗澡的一直是老三。说起来,然丫头也的确不错。
别的不说,五个孙子,两个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一大堆,给他喂过饭,为他剪过手指甲脚指甲,替他按摩过的,唯有这个丫头!今年,郝芳家的家忠倒也尽了不少的孝,给自己端茶倒水,换衣服裤子。这些孩子之中,唯有这两个孩子没有嫌弃他是一个又脏又臭的糟老头子。
然丫头和赵家忠!
想到此,老爷子心里一亮!
老三命不好,没有儿子,也不愿意过继。赵家忠这孩子是郝芳的长子,彬彬有礼,孝心有加,如果、、、、,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爹,怎么啦?”郝用看老爷子嚼着嚼着就停了下来,怕他有什么不适,连忙问道。
老爷子轻轻的摇了摇头,天知道,他心里有多急,多想将这件事说了办了!老三啊老三,爹要是能看着你过得好就能闭眼了!
“好吃是吧!”一小黄鳝撕了喂完了,郝用拿了床边搭着的破布擦了擦手,握着爹日益瘦弱,已经皮包骨的手道:“您想吃,我明天就去抠几条回来吃!”
再好吃,再多吃的,都抵不了自己心里的着急。老爷子总想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将老三的事儿安排好。
心里急,却又无可奈何,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也无济于事。
“爹,您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郝用看爹急得满脸通红,吓了一条,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烫啊“这可怎么是好啊,您老说又说不出来,哪儿不舒服啊!”郝用也急了:“爹,要不,我去叫大哥二哥做一个担架,抬了你去镇上看白大夫!”说着,郝用就准备起身。
让他感到意外的事,之前握着爹的手居然抽不出来了,爹的手正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
“爹,您放手啊,我去喊大哥二哥!”说完这话,郝用自己先愣了一下,回过神,惊喜的喊道:“爹,您的手能用力了?爹,您的手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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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检查,亲们先看着,等过几天竹枝放假有空才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