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瑶说着,就跺脚哭了出来。
高氏的眼前一黑,顿时就气昏了头,咬牙骂道:“这个不成气候的东西!”
诚然高元升是个什么德行,她是一清二楚的,如果说他是见色起意,那就再正常不过了,高氏倒是不曾怀疑宋瑶的话。
“夫人,本家的那位四小姐,好像十分精明利害的样子,如果这会儿表少爷还在那楼上没走的话——”陈妈妈赶紧提醒。
如果那高元升够机灵,那么趁着几人在这里被尸体震住的空当,已经足够他暗中遁走了,那么到时候就直接来个不认账好了。
高氏心里隐隐存了几分侥幸,赶紧拉了宋瑶的手也往前面绕过去,“去看看!”
这个时候,宋瑶自然也是希望高元升已经走了的,只是么——
拿到房门,当时是宋楚兮命人给反锁住了,否则宋楚宁也不会走投无路的从窗口落下来。
宋楚兮带人杀到那小楼下头,外面的护院也急吼吼的赶了来。
“上去看看,那屋子里有什么人在,给我直接按下了!”宋楚兮道,声色俱厉。
护卫们赶紧冲上去,老夫人更是对害死孙女的凶手恨的牙根痒痒,颤巍巍的也跟了上去,而其他人自然也都有意瞧热闹,想着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彼时宋瑶那闺房的房门还是关着的,却只是徐掩住了,倒是没有上锁。
护院一脚踹开了房门,就见那屋子里狼藉一片,屏风倒在地上,桌椅歪斜,几盆盆栽和养在瓶子里的应季花卉都被撞翻在地,宋瑶绣了一半的嫁衣也未能幸免,花绷子被砸坏,上面洒了泥水,又被凌乱的脚印踩的不像样子,而地面上零星的又落了几片碎布料,恰是宋楚宁衣裳上面缺失的。
这个场面,足见之前这屋子里的一番争执是十分激烈的。
而就在这满地混乱中,内室那张挂着枚红色幔帐的绣床上,却见一个男子正衣衫不整的倒在那里呼呼大睡。
当时那药效发作,高元升身上燥热难耐,自己已经把大部分的衣物都扒了,胸怀大开,下面就剩一条亵裤,此时更是鼾声如雷,毫无顾忌的睡大觉。
先进门的除了几个护院还有老夫人和几位同行的妇人,众人见状,立刻都红了脸皮,赶紧拿帕子掩住脸孔。
老夫人一张老脸也涨的通红,但是想到惨死的*,她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红着眼睛左右一看,然后就从散落在地的针线筐里拿起一把剪刀冲到那绣床前面,那原是想要戳那高元升两刀泄愤的,但是奔过去却一眼看到那人裤子底下高高隆起的部位。
想着孙女的惨状,老夫人的胸中一怒,突然就失去了理智,直接一剪刀狠狠的戳了过去。
宋楚兮给高元升下的药,虽然叫他短时间内失去了理智难以自控,但也正因为药效太过猛烈了,药效一过,他整个人就被抽空了,这才会困的来不及逃脱就直接睡了。
外面高氏和宋瑶才被陈妈妈扶着上楼,就听那闺房里哇的一声惨叫,那当真是如同杀猪一样,惨烈异常。
高氏的头皮瞬时一麻。
而那老夫人,急怒攻心的来了那么一下子,时候被高元升的惨叫声一惊,整个人便是脸色灰白的僵住了,直勾勾的盯着床上那人。
“我的老夫人哟——”林妈妈惊慌失措的冲过去。
当时宋楚兮是没想到她家老夫人竟会如此彪悍,正要举步进门,舜瑜的脸色一黑,赶紧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沉声道:“小姐别看,当心污了眼睛。”
高元升被一剪刀断了命根子,根本就一句话也来不及说,才刚疼的醒了,随后就又疼的晕死了过去。
高氏和宋瑶从楼下上来,看到落在地上的那半截玩意儿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目光上移。高元升的下体流血不止,只这么片刻的工夫就已经将床上崭新的被褥全染脏了。
宋瑶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场面太震撼,她一时也忘了羞怯,也是如老夫人一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上光溜溜的高元升。
宋楚兮是来煽风点火找场子的,可是眼下这个肮脏的场面舜瑜却是打死也不敢让她看的——
万一让给少主知道小姐看到了不该看的,他是不能挖了小姐的眼睛,但八成是要剁了她和舜瑛的手脚。
“小姐,这屋子里脏,奴婢先扶您到楼下等着!”舜瑜说道,当机立断的将宋楚兮抱起来就奔下了楼。
这时候才听到高氏一声惊呼,“升儿——”然后就冲到了那绣床前面,大声嚷着,“大夫,来人快去请大夫——”
伤在了那样要紧的地方,别的姑且不论,如果不赶快止血的话,高元升的这条命就没了。
陈妈妈赶紧吩咐了丫鬟去找大夫。
那楼上瞬间就乱成一片,有人痛哭,有人咒骂,也有人争执。
宋楚兮被舜瑜强行抢下来,仰头看着楼梯口那里几个人的背影,便有些兴致缺缺的。
舜瑜反正是为了自己小命着想,不管她后面还准备了多少出落井下石的戏码,就是死死的看着她,再不准她上那阁楼一步了。
大夫还没来得及赶过来,先闻讯赶来的人是宋立和宋承柏。
宋承柏一听说宋楚宁出事,脑子里就是嗡的一声。他虽是料到了今天肯定要有事情发生,却没想到宋楚宁会直接就这么没了。
眼下宋亚青又不在,想来就连脑瓜仁都疼。
宋立听了丫头的禀报,也是气的不轻,直接黑着一张脸就从冲上了楼。
这边宋承柏一进来院子,见到宋楚兮满脸遗憾又百无聊赖的坐在轮椅上,胸口就被生生的堵了一口闷气,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叹息道:“你到底还是没听我的劝——”
说什么?其实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劝不住她。
两人说是堂兄妹,可是这么多年来,哪有一丁点儿兄妹的情分在。
其实这件事本来就是宋楚宁自己送上门来的,她不过就是瞬时推舟而已,可是宋楚兮却不屑于解释,只道:“你还是赶紧上去看看吧,要让你那祖母把人给弄死了,咱们占着的优势就要大打折扣了。”
如果高元升死了,就算他有错在先,高家的人也可以反诬他们一个滥用私刑,毕竟——
老夫人的手段哟,也太惨绝人寰了一点儿。
宋承柏是被气的压根都疼了,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一撩袍角,赶紧快步上了楼。
宋立过来之后不一会儿,几位别家的夫人小姐还有下人们就都被打发了下来,让府上的管家带着去了前面另一个院子小坐,想来回头也得去安抚封口的。
这群人被送走之后不一会儿,陈妈妈就满头大汗的领着大夫过来。
宋楚兮冷眼旁观,这个时候,突然就不怀好意的笑了,感慨道:“看着吧,用不了三天,高氏就该后悔今天这么积极地替那高元升保住性命了。”
高元升是高氏娘家的一根独苗,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虽然不成气候,但是包括高氏的所有人在内才都还对他百般的纵容。
“怎么会?听说高氏很疼他的。”舜瑜撇撇嘴,不以为然。
宋楚兮扭头看她一眼,眼睛眨了眨,却是笑的一脸奸猾,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小姐你总是这么吊人胃口……”舜瑜心里好奇,就不满的嘟囔,但是宋楚兮就故意的让她着急,她也没辙,只能递给舜瑛一个求救的眼神。
而舜瑛同样也是两眼迷茫,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边主仆三人还有心情开玩笑打发时间,楼上宋瑶的闺房里一直乱糟糟的,直到这会儿清了场,气氛就一下子冷了下来。
“夫人,大夫请来了!”陈妈妈领着大夫上了楼。
“大夫,快!快去给升儿看看!”高氏急道。
“是!”大夫背着药箱去了,彼时从高元升身上切下来的那半截血淋淋的玩意儿还落在地上,那大夫一看,脸上表情突然微妙一变,先是尴尬的愣了片刻,然后就直接走到床边,先掏出金疮药给病人止血。
“大夫,升儿他怎么样啊?您一定得治好了他——”高氏手里捏着帕子,焦急道。
这可是他们高家的一根独苗,虽然高氏的心里很清楚,高元升伤成这样,以后生儿育女应该是完全没了指望,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高氏一脉不就断根了吗?所以她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
这边她一心记挂着侄子的伤势,却冷不丁被宋立一巴掌给扇到了角落里。
“母亲——”一直魂不守舍的宋瑶惊呼一声,赶紧去把摔在地上的高氏扶起来。
高氏其实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方才只是关心则乱,而这会儿只看宋立的脸色,马上就明白过来,连忙就垂下眼睛道:“老爷您先消消气,升儿他的确的荒唐了一点儿,可是现在他人还昏迷不醒,都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准是个误会呢。”
高氏说着,就一边拿帕子抹泪,一边跪在了宋立脚边。
老夫人伤了人,自己在那里抖了半天,此时闻言,立刻就暴怒的跳起来,神情凶狠的冲着宋承柏嚷嚷,“把这个登徒子给我拉到衙门去,让侩子手给活剐了他!”
她几乎是咆哮着,大声叫嚷。
“嫂夫人息怒!”宋立不得不压下脾气,过来赔罪安抚。
“他逼死了宁儿,难道你还要替他开脱吗?宋立,你别忘了,你是我能宋氏的族长,可不是他们高家的,今天你要是不能给宁儿一个公道,我就找到族里去,看看他们能不能容下你这么个向着外人来一起糟蹋自家闺女的族长!”老夫人连声怒骂,如果不是看着宋立那张老脸上已经有了皱纹,勉强的知道对方德高望重,几乎就要忍不住的动手了。
“嫂夫人,我并没有偏袒谁的意思,宁丫头出了这样的意外,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一样痛心,可是家丑不可外扬,这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就算你要那混小子给宁丫头填了命,传出去,对宁丫头的名声也是不好,何况现在——”宋立道,他也是一肚子的火气,只是不能发作,仍是要好言相劝。
宋立说着,就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绣床上不省人事的高元升。
就算宋楚宁死了,那么在她身后留下一个险些被人侵犯而坠楼的名声,也足够他们宋家人沦为笑柄了。但老夫人说杀人偿命,这本身也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她方才不该自己动手,还亲自出手阉了高元升。
她这样的身份,做了这样的事,是足以让整个宋氏家族的人几代蒙羞的。而现在她一旦非得要逼着处死了高元升,高家的人没了唯一的儿子,难道还会在乎名声?还要把这些丑事捂着呢?到时候鱼死网破,他们势必大肆宣扬。宋家出了个为老不尊,一把把年纪还操刀切了人家命根子的老夫人——
以后他们宋家的人,干脆就都不要出门了,宋家的女儿们也都别指望着嫁人了。
“我不管,杀人偿命,谁都别想逃过了王法去!”老夫人面目狰狞的大声叫嚣,她见支使不动宋立,便就再度扭头冲着宋承柏嚷嚷,“你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也要胳膊肘向外拐?宁儿他是你的堂妹,也是你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你敢叫她枉死,我——我——我就让人逐你出宋氏的族谱。”
要将什么人逐出宋氏的族谱,这可不是她一个刁钻老太婆说了算的。
这老太太还是真是被本家的那些人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宋立见她油盐不进,只想着赶紧处理善后,也没耐性和她再讲道理,也是看向了宋承柏道:“嫂夫人她失了孙女儿,悲痛的神志不清了,你先送她回去安养吧,这件事,我处理好,随后会亲自登门,给你们一个交代!”
高价不会同意将高元升交出来的,这是一定的,而宋家也同样有太多的顾虑,所以这件事也是注定要雷声大雨点小的来处理了。
宋承柏心里有数,宋立口中的“交代”至多也不过就是登门道歉了,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老夫人不知轻重,他也不能强求。
“好!那我就等着叔公的交代!”拱手施了一礼,宋承柏的态度却带了几分冷硬和强势。
“你——你这个孽障,你居然不管你妹妹的屈辱和死活——”老夫人气的一个倒仰。
宋楚宁死了,宋亚青父子势必要兴师问罪,到时候首当其冲就是他们留在家中的二房,宋承柏也是一脑门的官司,哪里还有精神再去管她的无理取闹,只就冷着脸对林妈妈道:“还不照顾着祖母?五妹妹已经是出了这样的事了,再要让祖母有什么闪失,你们就全都去陪葬吧!”
言罢,就当先不由分说的下楼去。
林妈妈是知道这位二少爷雷厉风行的脾气的,凡事只许是他不计较,他真要计较,也就没人拗得过,何况这里还不是自己的地方,于是再不敢任由老夫人胡闹,一边劝着,一边招呼了几个丫头一起把老夫人半拖半拽的拉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宋楚兮在一行人走的特别低调。宋立让管家又额外派了一辆马车装运宋楚宁的尸首,宋楚兮和宋楚晴肯定不会和老夫人一起坐的,然后一路上就只听前面那辆车里老夫人咿咿呀呀跟唱腔似的变着花样的哭嚎声。
明明应该是悲痛欲绝的声音,可是不知道怎的,宋楚兮听在耳朵里,反而只觉得分外滑稽。
一路无事,回府也不过才是下午。
二夫人原还以为他们至少也要傍晚才回,得了消息就连忙赶到前院迎,而这个时候老夫人已经哭的虚软,处于半昏迷状态。
二夫人过来的时候,下人们正从马车上将宋楚宁的尸身挪下来。
二夫人一看,当即便是倒抽一口凉气,颤声道:“这——这是——”
一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怎么回来的时候居然就成了一具硬邦邦的尸体了?
二夫人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也是宋亚青父子一定会找他们二房算账的,而这时候宋楚兮刚好走到她身边,便是顺手扶了她一把,同时不动声色的微微笑道:“二婶还是赶紧把二叔找回来筹备丧事吧,账可以不收,年可以不过,但是——死者为大。”
说完,就径自错开二夫人的身边走了过去。
二夫人脚下一个趔趄,不由的倒退了小半步。
彼时宋承柏的目光却是一直阴沉的利害,一直一动不动的盯着宋楚兮主仆远去的背影。
这个时候,他才举步走到二夫人身边,扶住了她的肩膀。
“柏儿!”二夫人急躁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去追逐宋楚兮的背影,“今天的事是不是——是不是——”
又是和宋楚兮有关吧?
“杀鸡儆猴而已!”宋承柏面上一改往日里温文尔雅的气质,反而目色冷沉的哼了一声,“很可能——下一步,她就要直接冲着我们二房来了。”
这个丫头,真是一身的邪气,但凡出手就要见血的。
这一刻,宋承柏只觉得身边危机重重。
*
宋承柏对外的说法是宋楚宁去族长家里赴宴的时候,不慎失足从楼上落下殒命的,然后就低调的操办起后事来。
事发的第二天宋立登门了一趟,果然事情也没有任何的转机,只就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主院那边老夫人天天嚎天天闹,但是宋楚宁死的突然,虽然宋立一力压下了风声,但本来外面就有人在揣测,宋承柏唯恐再传出去什么风声,这一次的态度就十分强硬,干脆让人守住了她的院门,将她限制了起来,不准她出现在灵堂和丧礼上。
府上前面在办丧事,宋楚兮好歹也是做姐姐的,白天的时候也让舜瑜两个推着轮椅把她送到前院的大门口坐着,唉声叹气的和前来吊唁的客人长吁短叹,晚上客人一散,她就回到秋水谢里好吃好睡。
但是说也奇怪,她在宋立家里险些被人算计了,舜瑛她们是不可能不告诉端木岐知道的,可是端木岐居然不闻不问,连着两天,面都没露。
这天晚上,服侍宋楚兮躺下了,舜瑜两个也就下去休息了。
宋楚兮睡不着,躺了会儿就又爬起来,推开了窗子往外张望,左右吹了小半个时辰的风,觉得自己连肩膀都快要冻僵了,实在熬不住,刚要抬手合上窗子的时候,却见那窗口上方一片暗紫色的袍角一晃,衣带生香。
宋楚兮关窗子动作一顿,那一角袍子便泥鳅似的往下一滑,直接就往屋子里荡。
宋楚兮一看这架势,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这可不是刚来的,想着自己平白在窗口吹了半天的风,心里一恼,也不管他正要往屋子里进,手上用了全力将那窗户狠狠得一下子撞上。
端木岐是没准备她会下这样的狠手,然后就听砰的一声碎响,端木岐的人是没被挡住,还是顺利从那窗口撞了进来,但是木屑横飞,窗纸飘摇,整扇窗子一瞬间就成了破烂。
“小姐!”舜瑜两个听到响动,只着中衣就冲过来,刚冲到窗口就看到端木岐身上挂着半片窗纸站在屋子里,头上身上都是碎木屑。
彼时端木岐是背对窗口站着的,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只从那个背影上,又似乎就能领会点儿什么不对的情绪出来。而宋楚兮却没事人似得耷拉着双绣鞋,裹着一件厚大氅站在他面前,眉头挑的老高的瞪着他。
少主?可是这窗子是怎么回事?少主来了为什么不敲窗子,而是要硬闯啊?呸呸呸,不对不对,少主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走门啊?
这是什么情况?
舜瑜和舜瑛互相对望一眼,各自都尴尬的要死,连忙垂眸敛目当自己是个瞎子似的又埋头回房关上了房门。
屋子里,端木岐和宋楚兮还在那扇飘摇破败的窗户前面冷静的对峙。
------题外话------
捂脸捂脸捂脸,我啥也没做,一切都是老太婆太无耻了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