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出了屋子便直接去了陈老夫人的住处,只见陈老夫人半躺在床上,神色平静得很,见到陈老爷过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陈老爷嘴巴动了动:“娘,这事是你做的吗?”
陈老夫人淡淡应道:“嗯。”
陈老爷不懂了,他问道:“娘,为什么啊?好好的一桩亲事,你这样一弄,以后婉儿跟姣儿怎么办啊?”
陈老夫人却是笑了起来:“自然是让姣儿当常谦的正妻,到时候再让给婉儿找一个好人家不就行吗,这有什么难的。”
陈老爷听到这话,嘴里发苦,他不懂陈老夫人怎么把事情想得这么容易,难道常家是好糊弄的吗!
之前嫡女嫁过去人家都是勉强同意的,如今还想换成庶女,他娘还真以为常府是任人拿捏的软骨头吗?
陈老爷黑着脸说道:“娘,常谦可亲口说了,要么让婉儿当正妻,将姣儿领回家,要么纳姣儿当妾,婉儿这婚事就此作罢。”
“这怎么行!”陈老夫人惊得坐了起来,她大怒道:“那小子怎么有这样,区区一个小辈,我们长辈说话,哪有他插嘴的份!”
“常家是官,我们是民,官字两张口,娘,就算您在这些说破天,他们不肯就是不肯,你还能怎么样?”
陈老夫人气得喘了起来:“岂有此礼,常谦那混小子占了姣儿的便宜竟然还敢不认账!”
陈老爷听到这话,直直的盯着老夫人:“娘,这事果然是你做的,对吗?”
陈老夫人昂着下巴:“是又怎样,你说你,好端端的非要让姣儿嫁给一个穷秀才,不说高门嫁女,起码得门第相当吧,可瞧瞧你做的事,非要低嫁,那穷秀才家有什么好的!上赶着将姣儿嫁给他!”
陈老爷站起来说道:“娘,你糊涂啊,那秀才我可是打听过了,是中举人的料子,到时候他中了举人,咱们姣儿不就是举人娘子了吗,若是那秀才再上进些,中个进士,到时候还可以做官,这是极好的亲事啊!”
陈老夫人有些意动,可嘴上却固执道:“他现在只是个穷秀才,谁知道他以后考不考得上,真等到那时候,姣儿也老了,还不如嫁给常谦呢。”
陈老爷头痛道:“人常府嫌弃姣儿是个庶女,不肯要!你说什么办!”
陈老夫人听到这话,气得直哆嗦,“姣儿生得好,性子也活泼可爱,他凭什么嫌弃!”
陈老夫人说完又怨陈老爷:“还不是你,非要娶那姓姚的,要是当初你娶了云君,不就没这事了吗!姣会哪会是什么庶女!”
陈老夫人真是老糊涂了,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陈老爷跟陈夫人的婚事可是陈老太爷亲口定下的,这可跟陈老爷无关。
陈老爷脸一下子就绿了,他急忙捂住陈老夫人的嘴,说道:“娘,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夫人听到了,又得生出事端,你也不想她来闹你吧。”
陈老夫人哪里肯听,她指着陈老爷的鼻子骂道:“她是你的妻,你该好好管管她才是,我是你老娘,我说的话她就该听着,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受着,难道不是这个理?”
陈老爷这才惊觉,陈老夫人这真是病糊涂了。
陈老夫人越想越气,要是当年不娶那个姓姚的,没那姓姚的气她,她肯定能享福,不像现在,明里她是占着上方,暗时被那姚的压得死死的。她想着,要是当初不娶那姓姚的,她啊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呢。
陈老爷看陈老夫人的脸色不对,忙站了起来,对门外说道:“去叫大夫过来。”
不过一会儿,大夫便过来了,陈老夫人的情绪更激动了,大夫给陈老夫人开了一幅安神药,让人熬了给老夫人喝下,老夫人这才缓缓的睡了过去。
陈老爷一脸倦意的问大夫:“我娘的病情怎么样了?”
大夫小心的答道:“不知为何,老夫人的病又加重了些,怕是,熬不过一个月了。”
陈老爷心里一沉,却还是客气的让人送大夫送了回去。
他在屋里站了一会儿。
就在此时,门外就传来了一个急急的脚步声,白姨娘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老爷,您在里面面吗?”
陈老爷皱着眉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白姨娘一下扑进陈老爷的怀里哭道:“姣儿不见了,早上起来就没瞧见人了,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陈老爷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将怀中的白姨娘慢慢拉开,说道:“哦,姣儿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才发现?”
白姨娘泪眼朦胧的看着陈老爷,心中却是浪涛翻滚,这个时候老爷不是应该告诉她姣儿在常府吗?难道,老爷知道了什么?
陈老爷眼睛盯着白姨娘问道:“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不是一向疼爱姣儿吗?难道你连她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嗯?”
陈老爷现在累得很,他不耐烦做戏。
白姨娘心里一慌,勉强说道:“姣儿是今个一早不见的啊,早上我去看她的时候就不在屋里了,本想着跟老爷说一声,可又听门房的说老爷夫人一大早便出去了,所以,现在才通报老爷。”
陈老爷静静的听着,也不说话。
白姨娘心里更慌了。
陈老爷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陈老夫人,半响,他才扭过头来看着白姨娘,慢慢说道:“娘都跟我说了,这事是你的主意。”
“什么?”白姨娘失声叫了出来,她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
陈老爷揉着眉心说道:“走,去你院里说话,我不想吵着娘休息。”
白姨娘低头应道:“是。”这是白姨娘第一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也是第一次觉得陈老爷这样不好说话,她心里有些害怕。
在她的记忆中,陈老爷一直是极好糊弄的。
白姨娘住的院子离老夫人住的院子极近,不到片刻,陈老爷便到了白姨娘住的院子,他慢悠悠的去了东屋,白姨娘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陈老爷进了东屋之后并没有坐下,而是背着手站在窗边。
白姨娘老实的站在他的身后。
陈老爷慢慢说道:“你觉得一个庶女能成为尚书孙儿的正室吗?”
白姨娘惊讶的抬起头:“尚书的孙儿?”
陈老爷说道:“常知县的父亲是京都里的常尚书,这事你不知道吗?”
白姨娘眼睛发亮,她不知道这事,没人告诉她啊!原来常谦竟是尚书的孙儿,这、这未免太好运了吧!
她赌对了!
白姨娘里乐疯了,她脸上的表情再也掩饰不住,她笑出了声。
陈老爷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冰凉,这事果然跟她有关。
陈老爷忽然又问道:“上次去城隍庙,你使了多少银子婉儿从庙中掳走?”
“不多,才十两!”白姨娘正在兴头上,一个没注意便将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她死死的捂住了嘴,脸色变得惨白。
“混账东西!”陈老爷气极,袖子一挥便给了白姨娘一个耳朵,啪的一声,白姨娘跌到了地上,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陈老爷,“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陈老爷面如寒霜:“你不该打吗?婉儿不过是个孩子,你竟那样对她,她又哪里惹到你了!早知道你是这副德性,当初我就不该纳你为妾!”
这话说得极重。
白姨娘气得心肝疼,她一手捂脸,一手按着心口,两行清泪自她的眼角划下。
陈老爷看到她的模样隐隐有些后悔动手,可是他一想到婉儿被绑去山里,差点被人欺辱,顿时就觉得打白姨娘的这巴掌还是轻了。其实,在陈老爷的心里,孩子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至于夫人姨娘之类,那都得排在孩子的后面。
这是陈老爷第一次动手打她,所以白姨娘格外的伤心,而且,最过分的是,老爷竟然还不来安慰她。
白姨娘愤怒的瞪着陈老爷:“你心里只有你那个宝贝嫡女,哪有姣儿的位置!凭什么陈婉之能嫁给尚书的孙女,我的姣儿就只能嫁给一个穷秀才,这不公平!”
白姨娘算是彻底撕开脸皮了,她将本性露了出来。
陈老爷听到这话,脸色又是一冷,他冷声道:“婉儿的亲事是她娘跟常夫人定下的,有本事你也去给姣儿定一门好亲事啊。”
白姨娘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原来是陈夫人定下的亲事吗。可是,她们这些做姨娘的,平日只能跟姨娘交际,根本打不进正室夫人的圈子,让她把姣儿嫁给庶子,那是万万不能的。
可是她又想到若是计划成功,那姣儿已经是常谦的人了,她记得三姑娘是跟老爷夫人一道回来的,也就是说,姣儿成功了!
白姨娘唇角微勾,她垂眼说道:“反正姣儿已经进了常府,三姑娘也只能另嫁了。”这话中,带着一丝得意。
“常府的人说姣儿身份不配,只能为妾。”陈老爷淡定道。
“绝对不行!姣儿可是陈府的千金,她怎么能当妾!”白姨娘惊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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