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京为官八年,还是第一次进入如此高档的场所。
摸了摸腰间的几两碎银,不免有些忐忑。
“让你来聚贤楼,为何这般迟?”
周鉴面色不悦。
高文采忙道:“卑职一直在门口等您,站了一个时辰,方知大人早已来了......”
这傻帽,居然在门口等了两小时?
周鉴摆了摆手,道:“坐下说话。”
落座后,高文采神情紧张。
他对周鉴和王国兴一向马首是瞻。
之前几人说好了都不送礼,结果自己上了名单,被当众曝光。
这种说白了就是吃里扒外,会令上司十分不喜,从而厌恶。
将来想要升官,怕是没指望了。
高文采是外招锦衣卫,这类人往往很有本事。
不过再有本事,没有后台关系也只能混个百户,干到退休最多混个副千户。
千户以上的,哪个背后没人?
掌刑千户冷逢阳,刚入锦衣卫就跟着骆养性混。
当时骆养性是千户,如今是爬到了指挥使,自然会提拔亲信。
镇抚使王国兴则是跟着指挥同知吴孟明混,方能掌管北镇抚司的差事。
吴孟明官宦人家出身,爷爷是三朝元老,位居兵部尚书,当过宣大总督、蓟辽总督、顺天巡抚等各种要职。
这种大家族,便是骆养性也不敢动一下。
王国兴无疑抱了个大腿,暂时安全。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骆养性的嫡传亲信,迟早被办。
无形间,他往周鉴身上靠过去。
只因国舅爷越看越有本事,前程似锦。
高文采亦是如此,想要抱周鉴的大腿,可眼下却是出了这档子事。
“大人,您能听我解释吗?”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周鉴喝道。
不得不说,高文采很有能力,在整个锦衣卫系统里,都是顶尖好手。
但若他不忠心,也就没了重用的必要。
“卑职贿赂骆大人,是有求于他,但不是升职一事,而是因为我弟弟......”
高文采开门见山,语气严肃:“卑职发现了一个天大的案子!”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铜质的锁片,轻轻放在石桌上。
锁片虽历经沧桑,但仍可看出精心打造的痕迹,且戴过很久。
“这是你弟弟的?”周鉴猜测道。
高文采郑重点头:“这是我当年送给弟弟的锁片,他一直挂在身上,前几日我在京师一家当铺意外发现了它。”
周鉴端详着锁片,神色愈发凝重,“你怀疑这锁片与你弟弟的失踪有关?”
他知道,高文采的弟弟在前几年失踪了。
“大人,我弟弟在崇祯十二年被鞑子掳走了。”
高文采双眼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这铜锁片是我亲自打造,纹路与众不同,天下只此一个,他却在当铺中出现。”
“你的意思是?”周鉴眉头微皱,示意高文采继续。
他知道,崇祯十一年,清军入关劫掠,一直杀到了山东和苏北地区,将济南屠城。
每次清军入关,都会劫掠大量的钱财粮食,以及人口,充当包衣补充劳动力。
“卑职经过多年探查,确认我弟弟是被鞑子掳掠到了辽东,他的锁片却出现在了京师当铺。”
高文采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道:“卑职顺着当铺查到了锁片出自山西,那是晋商王家的产业,他们专做边口贸易。”
周鉴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顺着这条线索,你查到了什么?”
“王家暗中勾结鞑子,利用边口贸易为辽东运输物资情报!”
高文采彷佛从牙缝中挤出:“不仅王家,还有范家、靳家、梁家、田家、黄家等八个晋中豪商,都有参与,他们在帮鞑子将从大明抢走的财物销赃!”
周鉴闻言,脸色铁青,“这些晋商,竟然通敌卖国!”
高文采道:“卑职发现他们暗中勾结鞑子,但他们势力过于庞大,朝中亦有门人。”
他面色一白:“卑职只不过是个小小百户,所以想要请骆大人帮忙,上奏天子,彻查他们!”
周鉴怒道:“你他娘的,忒不会做人了,有事直接找老子不就行了?”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决定进宫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