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听不懂这么时髦的嘲讽,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觉得脸上黏糊糊的?”
肖紫晨笑道,“自个儿的唾沫喷到自个儿的脸上了,那不是黏糊糊的是什么?”
“你!”老头一声怒喝,“混账!”立时就要发作起来。
旁边的人赶紧把他劝住了,说,“庄员外您别生气,咱犯不着跟一个娘们较劲不是么,更何况……”那人压低了声音,动静大了,面子上不好看哪。”
庄员外冷哼一声,今天这种场合确实不合适发作,他也只好忍了。其实他今天才见肖紫晨时心情挺不错的,看到这么俊的一个美少妇,以为是希尔家专门给他找的姐儿呢。
照例,他是要装装样子的,肖紫晨要识相的话,自然也该贴上来巴结他,谁知道肖紫晨就说了一句话便对他不理不睬,让他一张老脸着实有些挂不住。
这一会儿拍卖会开始了,他才晓得这姐儿还是有一点古玩知识的,便想收拾收拾她,给自己找找场子,没料到,初次交锋,便败下阵来。
第一笔交易完成了,拍卖师在尚未请出第二件拍品时,先向来宾们介绍起货物来,吊吊大家的胃口。“这一件,依旧是景泰皇朝时期的宝物,跟上一件笔洗一样,它也是皇帝御用的,不过么,它的来头笔洗那笔洗,可就大得多了。”
肖紫晨对他的介绍很有兴趣,别过头去,不再理睬庄员外。只见拍卖师请出的第二件拍品,是一套御用的茶具。
相传,在景泰皇在位时,最赏识当朝太师拓跋铁。拓跋铁是北边的夷民,少时流落中土,被龙虎山的道士收为弟子,带上山去。拓跋铁惊才绝艳,悟性非凡,不仅将道士教得学了个通透,更是青出于蓝,在他中年的时候,威名最胜,俨然已成为一名道界大家。
相传,拓跋铁的占卜极灵,能预知人的吉凶祸福,他还有通天的道术,能够呼风唤雨。景泰皇慕其虚名,将他请进皇宫,连谈了三天。三天后,景泰皇拜拓跋铁为太师。
作为太师,拓跋铁不直接参与朝政,只在皇帝犹豫不决时提出建议。而每次皇帝要找他谈话,都会准备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与拓跋铁把盏欢颜。
君臣相伴二十载,年老的拓跋铁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便向皇帝高老还乡,想要回到龙虎山去度过自己最后的岁月,景泰皇虽然不舍,仍然准奏。
临行前,拓跋铁在御前大哭,称一生最快意的事,便是与皇上把盏谈心,景泰皇受其感动,便把自己最爱的一套茶具赐给拓跋铁,作为君臣的留恋。
拓跋铁死后,有贪财的道士把这套茶具偷了出来,卖给巨贾收藏,数百年间,这套茶具数度易主,时至今日,它来到了拍卖会的现场。
茶具的底价为三十万,是笔洗的一倍半。由于之前的笔洗卖了超级高价,拍卖会的现场气氛很快就热烈了起来,茶具的主人心中忐忑不安,既期待自己的宝贝能如笔洗一样拍出天价,为自己大涨面子金钱,又怕这件货物不合洋人的口味,卖不出好价。
茶具的主人对预言一事颇为相信,他觉得有异能者,便能准确的预知未来,而无能者便会得到与自己所言相反的结果。
于是他不停地在心里祈祷,“没有人买,没有人买,没有人买……”
他的虔诚最终感动了上天,此套茶具乏人问津,最终以三十二万两被一个好茶的法兰西商人买去。
一般人采买古董,都是做收藏之用,今天这场拍卖会的头两件商品,居然都被人买回去投入实用了,也算得上一桩奇事。
之后的拍卖,一直不温不火,再没有令人兴奋地高潮出现。直到拍卖师请出最后一件商品,一只大殷朝的双龙戏珠大瓷瓶。
大殷是一个一千五百年前的皇朝,在这片土地上,龙被第一次定位皇家御用的图腾神兽,是在大殷,彩瓷的技术首次被发明,也是在大殷。
可以说,这件古董集合了大殷朝的两大文明精华。然而这些都不是这件古董最值得称道的地方,它最值得称道的地方在于,这个瓷瓶上的双龙,相传是殷朝画圣吴道子所绘。
吴道子是上古最富盛名的画圣,他也是一个瓷器大家。他的画作流传至今的只有三幅,他烧制的瓷器,流传下来的也不过五件,今天这一件,就是那五件之一。
可以说,这件古董已经是国宝一级的珍宝,它是珍宝中的珍宝。
看到这件商品的出现,肖紫晨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天朝真的要与西洋全面建交了。这件国宝的出现,体现出了朝廷的意志,显示出了朝廷的诚意。
“二百万两白银。”拍卖师开始报价。
下面一阵骚动,二百万的起拍价,甚至超出了之前最值钱那件商品的成交价。来宾席首排中间位置,老希尔沉着冷静,不动声色的第一个举起了拍子,两百二十万。
在希尔身边不远处,相隔了两个位置的地方,那位法兰西的王储只是稍微怔了怔,便跟着举牌,将价格抬升到二百三十万。
老希尔看都不看他,马上举牌跟进,两百五十万。
“希尔先生出价两百五十万……天哪,两百五十万!让我们为这个价格欢呼吧!”拍卖师激动得鬼叫起来,“还有更高的吗?还有更高的吗?”
一位普鲁士买家轻轻冷哼一声,懒洋洋从椅子靠背上把自己的脊梁骨挺了起来,举牌,两百七十万。
法兰西王储瞟了他一眼,再次举牌,三百万!
“三百万!三百万!!我们尊敬的培根王子愿意出价三百万,天哪,真是太令人疯狂了,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都被这个价格吓到了。
拍卖师也适时的安静了下来,眼睛不断在叫过价的三人脸上扫过。
这时,第一排最靠边的那个位子上,那名向来低调的匈牙利商人举起了牌子,三百一十万。”
场中再次寂静,经验丰富的拍卖师料到英吉利人跟法兰西人绝不会允许一个小小的匈牙利人把今天的头彩抢到,他为了刺激竞价,故意加快了买卖进程,只给了场下的贵宾们很短的考虑时间,便开始倒数,“三百一十万一次……”
拍卖师一次报价后,再次放缓了进度,目光在场内左右扫视,他的策略很成功,场下的人都坐不住了,不只是法兰西的小王子,就是一向沉稳的老希尔,脸上都显出了少许的不悦。
拍卖师还注意到,其他的西洋商人,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参与进这场惨烈的搏杀中来。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克里斯侧过头去,对法兰西王子笑道,“亲爱的熏肉小朋友,你还不竞价吗?”
英吉利语中的培根,是被切成薄片的熏猪肉,培根虽然是法兰西的王子,身份贵不可言,但希尔也是英吉利的皇室贵族,身份同样高贵,因而,克里斯的这个玩笑,虽然令王子不悦,却也不好当真。只好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克里斯笑了笑,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那名匈牙利商人,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这名商人的脸色有些苍白起来,他的喉头不断地耸动,似乎很是紧张。
克里斯知道他并不是真想竞价,只是想出个风头而已,可惜场中一直无人竞价,把他手中的那个烫山芋接过去,这让他心里开始害怕。
克里斯将视线再次移动,这一次,他快速的把左右前两排贵宾的脸色都扫了一遍,在他父亲的耳边低声道,“父亲大人,受了匈牙利虾米的影响,那些小鱼都坐不住,想要跳一跳了,我看你可以一锤定音了。”
“三百一十万,第二次,还有哪位贵宾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拍卖师的声音再次响起,经过了长时间的等待,他又开始催促买家们,该是行动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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