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的地步。
谢家是兴盛了几百年的望族,有天下最聪明的一家人之称。到了这一代,靖安的父亲是当朝宰相,权势显赫,他是状元出身,以二十五岁的幼龄便当上了金陵知府,也算得上青出于蓝。
人前的谢靖安,风光无限,人后的谢靖安,其实双手也沾满了污垢。就拿钱财一项来说,谢家家财万贯,这是人尽皆知的,几百年的兴盛,为这个家族积累了丰厚的蓄积,当朝的皇帝,对谢家也多有赏赐。
因而,谢家的人都是清官,他们公正无私,从不收受任何贿赂。所有人都认为谢家的钱多到根本花不完,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再去受贿,再去贪污。只有肖家自己人知道,他们缺钱,缺得厉害,谢家数百年的兴盛,一方面是依靠他们聪明的头脑,一方面,也是拿银子堆起来的。
银子从哪里来?仅凭着谢家的那点田地,仅凭着皇帝赏赐的那些珍宝,养活一家人当然是够了,要想在天朝活得如鱼得水,却差得远呢。谢家有谢家自己的敛财方式,那便是古玩生意,说白了,就是盗墓,再加上收购盗墓者手中的古董,再拿去倒卖的的古玩生意。
受贿能有多少收入呢,帮人办一件事,少则几千两,多则几万两,再多的话,风险就很大了。收一次钱没关系,收两次也没关系,但三次四次,三十次四十次呢,谁能保证也没关系?
这样的发财方式太差劲了。就拿今夜来说,一套十二酒鼎三十五万两,一套七玉佩至少也是一百六十万,凑一凑,二百万有了,许多官贪一辈子都不一定贪得到二百万,谢家一夜之间就赚到了,这才是高明的手段,这才叫真正的赚钱。
而二百万银两可以做什么呢?
二百万银子,可以让许多穷人得神经病,可以让许多富人达成他们人生的理想,可以令许多人作为资本,创造出更多的财富,而对谢靖安来说,两百万还不够他今年政绩的投资。
今年秋天,江南总督赵鹏博发起了徽州的剿匪行动,在泾县知县及全州官员,百姓,江湖中人的良好配合下,短短三个月,就把困扰神州数十年的蛇匪之患清剿得七七八八,赵鹏博的风头一时无二,远远盖过了谢靖安。
谢靖安不能忍,虽然他只是知府,而对方是总督,他还是不能忍,自他上任金陵知府以来,每年的政绩第一,都是他,今年也不会例外。所以他要做一件大事,一件不输与赵鹏博的大事,这件事就是,让全金陵,甚至是全江苏,过一个没有人被冻死的冬季。
这件事何其之难,但谢靖安有信心,经过他精密的筹划之后,他定下了一个计划。首先,统计全金陵生活困难的家庭数字,把有家的,无家的,再做区分。有家之人,送过冬的资费,送棉衣,送炭,送药,很容易就能解决了。
无家稍微难一些,但也没关系,谢靖安预备将他们集中起来,建设数个新的村落,将这些人统一安置,并给壮男男子安排一份烧炭的工作。
这个计划需要百万两的银子,金陵府是没有这么多钱的,没关系,他掏,这么点银子,他还出得起。可是他没有料到,北方会发生雪灾,这场雪灾虽然发生在外省,及少数苏北地区,却依然波及到了江苏的许多地区,甚至金陵。
暴雪之后出现了许多无家可归的难民,他们的安置工作刻不容缓,否则的话,冻死些人还好处理,难民变成暴民四处抢劫破坏,才是最糟糕的事。谢靖安向他父亲紧急支取了五十万两银子,安置涌到金陵来的难民,这个消息很传就传遍了整个江苏。
金陵知府出重资赈灾!金陵知府是谁,谢靖安谢大人哪!于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在穷人之间流传开来——到金陵去,有饭吃,到金陵去,就能活下来!
有力气的难民,甚至一些穷苦的百姓,都来了,谢靖安骑虎难下,只好不断的要钱,要钱,时至今日,已有二百万之巨。虽然说,今夜的两笔收入可以缓解这个财务压力,可是,冬季尚未结束,要撑过冬天,至少还需要一百万。
这些银子他必须亲自去赚,可是他并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意,也不懂得的什么发财的秘诀,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卖墓葬,可是,缺少足够优秀的古玩鉴定专家,他甚至连自己手中的墓葬真正的价值都不知道,胡乱卖出去的话,必然遭到京城家族里的强烈抨击。
“谢大人,想的通透了么?”良久的沉默之后,孙定成开口了。“我说谢大人哪,今夜的这两套古董,已经是我们手上能确定来历的最后两套值钱的玩意了,其他的东西,要么不值钱,要么闹不清出处,很难办啊。当然,大人也可以等待天宝公主的诅咒降世,只是,你要心里准备,也要想好办法,怎么样才能撑到那个时候……”
“够了!”谢靖安一声厉喝,打断了孙定成的话,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老人,这个如今看起来有些谄媚的老头,实际上是个非常阴险,非常厉害的人物,他是谢家豢养的掘墓大王,是他父亲最信赖的下属。“我知道,是我父亲让你来逼我的,好的,我考虑考虑,你满意了么?唐杰,我们走!”
言毕,他一拂衣袖,径直就出了驾驶舱。唐杰紧随其后,一面倒退着出门,一面对孙定成拱手弯腰,“师父,弟子先走了,您老人家多保重!”
孙定成没有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谢靖安的背影,他看着他离开,看着他上了甲板,看着他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一名侍女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驾驶舱的门口,侍女蹲下身子,深深的道了一记万福,用无比虔诚的语气说道,“禀告主人,交易已经完成了。”
孙定成嗯了一声,这才把目光转移到了侍女身上,问道,“卖了多少?”
“回主人的话,”侍女道,“依照主人的吩咐,卖了一百六十五万,出价的是张姓的员外。”
“这么有钱?”孙定成冷笑一声,心道,“好,就让你先保管那六块玉佩一年,作为回报,明年我亲自来抄你的家。”
谢靖安离开了大船之后,一直铁青着脸,没有说话。唐杰知道他心情不佳,也不敢多打扰,一直安静的陪着他到了漕运司衙门,上了那辆下午接肖紫晨过来的马车。
此时的车中,还保留着肖紫晨离开前的模样,桌上一壶凉茶,茶边一只冰冷的香薰。茶桌离他较近的那边的椅子上,放着一只四方的靠枕。那枕安安静静的躺在椅面上,并没有什么人在碰触着它,可在谢靖安的眼中,那椅子上分明坐着肖紫晨,她双手间怀抱着一个物件,正是那只靠枕。
谢靖安如入魔般走了过去,他拿起靠枕,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香味自枕中传来,可惜却不是佳人的幽香。她接触那枕头的时间太短,还来不及留下自己的气息。
谢靖安觉得有些烦躁,一瞥眼,他看见了桌上残留着的小半杯凉茶,他举起了杯子,将茶一饮而尽,茶水冰冷,带着些微的清香,些微的苦涩。这是茶原本的味道,然而谢靖安要的却不是这个,他愤怒的将茶杯摔在地上,将靠枕往车厢角落里一扔,做完这两个动作,他还不解气,索性一脚踹翻了桌子。
“岂有此理!”他大声喝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