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简直就是胡闹!”楚漠天这这这地,成了一个结巴,他实在不知用什么词汇才可以表达自己的愤怒了。
“胡闹?”县尉眨了眨眼,仿佛这样做,便可以把楚漠天看得更清楚一些。他可是官哪,还是一个不错的官,楚漠天一介草民,怎么敢在公堂上斥责他胡闹。
“哈哈哈,胡闹?”县尉气急反笑,干脆就问问这刁民的意思好了,便道,“那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处置哇?”
楚漠天一拱手,义正言辞地道,“当然秉公办理。”
“哦,秉公办理,”县尉恨得牙痒痒,心道你这武夫也太不是个东西了,你要觉得我处置的不好,可以委婉的说出来,凡事好商量嘛,哪有你这么嚣张的人。本官今日,已经格外偏向你了,你还要怎么地。好嘛,你让我下不了台,我就不下台了,我倒是想知道,你有什么高见。想毕,对楚漠天问道,“你嫌本官断得不公?那依你之见,该如何秉公哇?”
楚漠天指着唐老头道,“这人说我与朱顺串通一气,盗窃他们东家的地契房契,那首先便该将朱顺找来,与我对峙。这人还说与我商谈合作的人,并非他们的东家郑金元,那……那就请把真正的东家请来,也与我对峙吧。”
听了他的意见,县尉反倒不气了。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好家伙,到底是谁在胡闹?这人原来是个傻子。”
之前结合着楚漠天的供词与唐季的供词,县尉也曾把这次诈骗的全过程认真的思考过了一遍。虽然说他思考的时间并不长,供词中提供给他的讯息也并不够多,难免会有疏漏,但是,有一点县尉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假如楚漠天所言属实的话,那他的那两万五千两银子,实在送得太随便太轻易了些。
当然了,县尉是熟读诗书的人,闲暇时看了不少的武侠作为消遣,深知这些武人在头脑发热的时候只认识一个义字,往往会因此做出非常愚蠢的举动,倒也能理解楚漠天的古道热肠。
不过,在公堂上还这么瞎搞,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站在县尉的角度,他觉得自己是很对的起楚漠天了,因为从双方的供词来看,他上当受骗是既定的事实,此事如果传扬出去,那就是一个笑话,必定会对黄山派的声望有所影响。
县尉本来是不太鸟这种江湖门派的,但最近几个月来,打击徽州蛇匪的行动成了今年的一项重要政绩,各地的官员都非常配合跟支持。在剿匪过程中,除了正规官兵之外,就属黄山派的弟子最为活跃,他们凭借着高超的武艺与对地理的熟悉屡立奇功,是官府最可靠的左膀右臂。
因为这个原因,县尉决定帮楚漠天一把,至少在自己审理的这个阶段,帮他一把,让他可以保全自己的声誉,进而也保全了他们门派的声誉。至于唐老头,无钱无势的草民一个,还当堂撒谎,不赏他一顿板子,都是法外开恩了。
宣判之前,县尉觉得自己打算得不错,这个面子,卖的好。他哪知道天底下竟会有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呢?
敬酒不要吃,吃罚酒吧。
砰……
县尉一拍惊堂木,脸上再没有那强拧出来的笑容,只剩冷冰而严肃的官威,他朗声道,“南山药店唐季,控告黄山派楚漠天与南山药店伙计朱顺合谋,盗取南山药店房、地二契约,因朱顺尚处于潜逃当中,此案押后审理。来人啊,没收嫌犯楚漠天手中的房契,地契,交证物房保管,将嫌犯楚漠天押下去,关入地牢,待嫌犯朱顺落网后,再一同审理。”
四名衙役上前一步,大声道,“是,大人。”言毕走到楚漠天身边,将手中的杀威棒往地上重重一杵,发出咚的一声响。“交出来吧。”其中一人伸出手来,不客气地道。
楚漠天如今在没有将契约据为己有的借口,只好将它们拿了出来,递给衙役。两个衙役接了,高举着送到县尉桌上,另外两人一左一右,架着楚漠天就往堂下走。
“退堂!”待它们出门之后,县尉宣布了审案的结束,低声骂了一句晦气。
这个治安所的衙门很小,牢房不大,整个地牢也不过就修了十来个房间,其中有大有小,条件也大不相同。因楚漠天之前在公堂上顶撞了审案的老爷,衙役们对他都很没有好感,进了地牢之后,两人很有默契的带他到了牢房的尽头,最脏最差的一间牢房,将他推了进去。
牢房里弥漫着一股腐烂发酵的恶臭,令人闻之就欲作呕。楚漠天从小到大,苦吃的不少,臭却没怎么闻过,如今落到这个地方来,还没呆够喝半碗茶的功夫,胃里的酸水已是呼啦呼啦往上涌了两三次。
他不得不走到牢房门口,将鼻子尽量靠近门上的通信口,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此时,牢房深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楚漠天听得出,那是有人在爬。他整个人心事重重,比平时迟钝了不少,进来这么,居然都不晓得房内还关着其他人。
那人爬了几下,没有挪动多大距离,只让自己的嘴,能够到一个摆在稻草堆边的盆子,然后,咿里哇啦的吐了起来。楚漠天皱了皱眉,回过身去仔细看他,只见牢房的尽头,那堆黄蓬蓬的稻草堆里,睡着一个精瘦的人,他的整个人都埋在稻草里,只有小半截身子露了出来,匍匐在地上,使劲的吐。他虽然是对着一个碗吐,实际上哪里吐的准,再看那碗的周围,粪啊,尿啊,汤汤水水满地都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瘦子吐了一阵,胃里便没东西了,干呕了几声后,便吃力的向后一倒,在那里呼呼的喘气。喘了一会儿,他休息得够了,又钻回稻草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此刻的地牢格外的安静,那瘦子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的传到了牢房的各个角落,牢门口一个狱卒听到他弄完了,嘿嘿嘿的笑了几声,冲牢房内喊道,“喂,我说,东西吐出来了没呀?”
房内没有人回应,不过楚漠天很清晰的听到,那瘦子哭得比之前更伤心了。
“吐出来了就说话,没吐出来就接着吐啊。”狱卒又喊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楚漠天在房里呆了一会儿,鼻子已经麻木了许多,他觉得有必要安慰安慰那犯人,便回过身,走到那稻草堆边,隔着稻草轻轻的拍了拍那瘦子,轻声道,“嘿,兄弟,嘿兄弟。”
“滚开,谁跟你是兄弟!”那人吼叫起来,声音虚得像是在呻吟。楚漠天不再拍他,又道,“你还好吗?我看你吐了许多许多啊,你是病了么,要不要找大夫?”
“我病不病要你管?滚开,滚开!”那人叫了两句,呜呜地又哭了起来,道,“我这么吐,不就是大夫开的药吗,还需要找什么大夫,你快给我滚,不滚我宰了你。”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楚漠天碰了一鼻子,只好又跑会牢房门口,两腿一盘,坐了下来,入定去了。
约莫过了个把时辰,牢房外忽然嘈杂起来,只听有人大声喊着,“走开走开,别挡着道,走开走开走开。”
另一人道,“哟,这是谁的被子,是你的么,够新的呀。”
“不是我的,”前头那人解释道,“是给牢里一个犯人送的。”
后头那人道,“送被子?这可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前头那人冷笑一声,一会儿你就知道合不合规矩了。
话音才落,一个女子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哎呀,抱歉了,给公差大哥添麻烦了,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大哥拿去,买壶烧酒喝吧。”
“哎哟,这哪好意思,”后头那人银两忽然间拔高了三四分,口气中惊喜各半,看来得到了很丰厚的贿赂。
楚漠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不高兴的把眼睛睁开,他认得那个女子的声音,就是肖紫晨。她呀她呀,才觉得她比以前好了,她立刻就要干点坏事,竟然,在他眼皮子低下大行贿赂,真不像话。她是说给他送被子,谁要她的被子,他又不冷,就是把他扒光了扔到冰窖子里,他也能撑个三五天的。
牢房外,肖紫晨完成最后一个狱卒的贿赂,笑着问道,“公差大哥,请问那个黄山派的男子,他是关在哪里?你能引我进去探探他吗?”
“能,能!”狱卒一个劲的点头,手上动作也没停下,咔哒咔哒几声就开了大牢的门,“他就在……”狱卒忽然想起来楚漠天被关在那个茅坑里头,赶紧伸出手来,把牢门一拦,说道,“我忽然想起件事,姑娘你等一会儿啊,兄弟们你们也等一会儿,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说完他闪身进了牢房,把那牢门一关,一路小跑到楚漠天的牢前将门一开道,“楚漠天,你有福了,出来,快出来。”
“我不去,”楚漠天拒绝道,“这里挺好。”
“哟活,你是男人还是娘们儿啊,居然还会耍性子?”狱卒呲呲了笑了起来,“我可告诉你,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你就忍心,跟她在这茅坑里见面?”
楚漠天不为所动,又道,“我不见她,你让她回去吧。”
“果然是个娘们儿。”狱卒哈哈一笑,“我告诉你,犯人没有权利拒绝探监,你可以不说话,也可以不看人,但人我是一定要带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狱卒说完,侧身往那牢门上一靠,悠哉悠哉地哼起小调来。“金缕翠钿浮动,妆罢小窗圆梦。日高时,春已老,人来到……”
这词唱得,正是女子对情人的思念,楚漠天听得烦躁不堪,却也拿他无可奈何,转头一想,一会他要真的带肖紫晨来,难道他们真的在这里相见吗?
他是不想理她的,可是她也是好意啊,真的不见,会不会太绝情了。退一步讲,她贿赂虽然不对,可教育过后,她未必不听呀,自己连这个机会都不给,那怎么说得过去。再退一步讲,他落到这个田地,也是咎由自取,虽然自己坐牢无所谓,但是借了兄弟们的银子,还有肖家二掌柜的银子,这是不能赖皮的,也的找个人去通个信……
就这么退一步,退一步,没退几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退到了,其实他也很想见她的那步,心里面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那种打死不见的坚持。他老老实实的走出牢门,狱卒笑了笑,眼里全是嘲讽,楚漠天心里恨他,却也不知该怎样还他,只得忍了这口气。
狱卒在前,假装着边走边看,实际上心里早打好了主意,要将他带到了进门第一间房,这间最宽敞,条件最好,而且隔音效果极差,一会子这对小情人在里面情话绵绵,他是非听不可的。
打发好了楚漠天,狱卒一个拐弯,来到地牢大门口,开了门,将外面等候的一行人放了进来。
当先一个,便是那抱了被褥枕头的狱卒,后头一个提着个食盒,很沉的样子,肖紫晨走在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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