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莱姆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显得自然一些,可是他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的右手不颤抖,当他抓去一个酒杯时,杯中的酒立刻荡漾着洒了出来。
他就是用这只手杀掉了安图维索,杀掉了一位在君士坦丁堡,以至在整个罗马和基督世界都有着显赫名声的讽刺诗大师,而且就在刚才,他已经无疑是在用这种方式向那个罗马的敌人宣誓效忠。
一想到这些就全身颤抖的索莱姆,如同患病般的哆嗦着,他有些粗暴的推开了眼前一个因为醉酒挡在他面前路上的男人,然后又从一群蒙着眼睛,不停的抓着身边的人胡乱亲吻的女人中间穿过去。
当一个叫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索莱姆先是急匆匆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才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缓缓转过身看着走过来的人。
他立刻认出这个人是安图维索的随身仆人,这个仆人总是跟随在安图维索的身边,而且总是为他在咏诵诗歌的时候吹响那个尖利的小号角,宣布他的主人的到来。
“大人,您看到我的主人了吗?”仆人有些焦虑的问着“我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他了。”
“我不知道你的主人在哪儿,为什么要问我?”索莱姆有些气急败坏,他觉得这个仆人只找他询问一下子让他受到了旁边人的注意,这不由引起了索莱姆心中的恼火。
“对不起大人,不过我想主人今天可能会因为有些事情和您商量。”仆人恭敬的回答着。
“事情,什么事情?”索莱姆的心微微一跳,他一边向着一处僻静的地方走去,一边低声问着仆人“你的主人为什么要找我?”
“大人,可能您还不知道,我的主人……”仆人刚刚说到这里,看着远处走来的安露蓓尔不由停了下来,同时他向着索莱姆微微示意“请原谅,亲王夫人来了,我要去找我的主人了。”
看着仆人匆匆离开的身影,索莱姆不禁陷入了一阵不安之中,如果说之前他们始终以为安图维索偷偷靠近粮仓是以为可以偷窥到他和安露蓓尔的幽会,好做为将来用讽刺诗揭露他们的题材,那么现在看着这个仆人,索莱姆不禁开始担心起,那个已经死掉的讽刺诗人可能还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在干什么?”安露蓓尔掩饰着心中的不耐烦走过来关心的问着,对于这个年轻的将军她并不是很喜欢,她始终觉得这个人无法和阿莱克修斯,跟不能和瑞恩希安相比,不过现在她知道这个人正是他们所需要的,所以不得不尽量让自己显得温柔一些“你现在应该立刻到你的军营里去,我亲爱的索莱姆不要担心,一旦成功了你就是新的安德鲁斯王朝的最大功臣。”
“对,是这样的,”索莱姆深深的呼吸着,眼前这个女人现在让他感到害怕,一想到自己的命运已经掌握在她和她的男人手里,索莱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犹豫的退路“不过我想那个人可能有些问题,就是安图维索的那个仆人,他刚刚对我说安图维索可能有些事情要找我。”
“上帝,那个蹩脚诗人?”安露蓓尔也显然立刻想到了什么,她刚刚涂抹过玫瑰油借以掩饰异样的脸上变得同样一片煞白,在犹豫一下之后,她立刻回头向跟在身后的一个仆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索莱姆看到了安露蓓尔眼中闪着的残酷光芒,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如同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要么和那些狩猎者一起等待新的猎物,要么自己成为被肢解撕碎的猎物。
“大人,您可以肯定那个人就在莫迪克宫里吗?”鲁普有些疑惑的看着赫克托尔,他始终觉得赫克托尔现在的举动有些过于牵强,虽然安露蓓尔过去是瑞恩希安的妻子,但是随着成为阿莱克修斯的妻子,如果再认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那就未免勉强,更何况安露蓓尔现在的丈夫还是罗马帝国特里布斯的首席元老。
“将军你可能还没明白,他是否在那里并不重要,”赫克托尔倾过身子压低声音说“重要的是,我认为他就在那里。”
鲁普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刻心中的忐忑,他不知道这位胆大包天的大人究竟要把这件事情闹得多大,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想乘机把所有人都牵扯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放心将军,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且还有皇帝陛下的警告在这里呢。”赫克托尔指了指挂在腰间的小皮囊,然后他向前微微挥手“让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位夫人,要知道我还没参加过她那个著名的宴会呢。”
说着,他带马向前,缓缓的穿过小巷,向着莫迪克宫的方向走去。
丕平静静的站在城墙上,在他身后,一队近卫军正等待着他的命令,这个时候的君士坦丁堡除了一些经常彻夜狂欢的地方,早已沉浸在了一片皎洁月光之中,这让人看了感到似乎整座城市都已经睡去,不过正因为这样,远处莫迪克宫那灯火通明的样子,就显得异常醒目。
这里是君士坦丁堡靠近七丘之一的芒德李斯丘的第五座城门,从穿过这座城门的大道一直向前,越过芒德李斯丘上那座著名的众哲学家之门,就可以进入君士坦丁堡那些贵族聚居的地区。
不论是元老院长老们还是帝国的大臣们,很多人都在这里有着自己的奢华住宅,其中就包括米蒂戈罗斯和阿莱克修斯。
丕平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近卫军,这些士兵是在被皇帝和皇后分别带走之后留下来拱卫圣宫的,和那些始终跟在皇帝身边的骑兵不同,这些近卫军更适合在稳扎稳打的步兵交锋中展示他们的威力,现在他们正队形整齐的排列在城墙上,月光照在他们盔甲上的反光,估计远远的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这让丕平有些想要笑出来的冲动,他知道今天晚上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或者说他可能就要这样煞有介事的站上一夜,真正做事情的,是已经靠近莫迪克宫的赫克托尔和鲁普。
如果说那些狡猾的罗马贵族没有人知道瑞恩希安可能已经回到君士坦丁堡,丕平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不过正因为这样,他才更能体会到皇帝为什么命令赫克托尔在暗中解决这个难题。
罗马已经不能在经历一次动荡,十字军在东方的举动始终是让人担忧的,而科尼亚人更是从来没有真正与罗马相安无事。
“上帝保佑,但愿今天晚上一切顺利,”丕平心中祈祷着,他知道自己带着一整队近卫军盔甲鲜明的站在城墙上下的样子,早已经引起了住在芒德李斯丘的那些贵族们的警惕,他相信这个时候那些贵族们是绝对不会轻易从家中走出来的“赫克托尔,看你的了。”
安图维索的仆人焦急不安的在人群中寻找着主人,虽然安图维索也经常动辄会突然消失那么一阵,可是仆人相信今天他不会那么随意的放纵自己,莫迪克宫已经成为了被无数人注意的焦点,而安图维索显然还担负着除了诗人之外更重要的责任。
仆人急匆匆的走着,当他经过一处通向后院的小门时,一个女仆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安图维索老爷的仆人吗?”女仆低声问着。
“对,有什么事情吗?”
“安图维索老爷喝醉了,我想你应该去看看。”女仆压低声音说着,然后她越过仆人的肩头向远处的客人看了看“他一个人躺在后面的喷水池里,而且把自己脱得精光,看来你要有点麻烦了。”
“上帝,这位老爷怎么这个样子。”仆人无奈的低声抱怨着,他没想到安图维索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如此的狂放不羁,这让他既气恼又无奈。
仆人跟在女仆身后向着花园伸出走去,看着前面个看上去透着成熟的身影,他不禁微微有些走神,不过当他走到黑暗中时,随着冷风吹拂,仆人的心头忽然闪过一丝警惕。
虽然安图维索的确总是做些出人意料的事,可在这种时候会喝的酩酊大醉却未免有些过于异常,而且即便喝酒他也轻易不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想到这个的仆人心中不禁一阵狐疑,但是就在他刚刚心中浮起一丝警惕时,跨过一根柱子的他已经看到了一抹雪亮的光亮从眼前掠过!
胸口上似乎豁然贯通的痛苦在一瞬间让他的嘴里发出一声惨叫,但是嘴巴却已经被另外一个从背后出现的黑影伸手紧紧堵住,随着仆人的身子不住扭动挣扎,对面那个人手中的短剑也在他的胸口不停的搅动,终于仆人慢慢失去了力量,随着被扯走的身体,地上只留下一滩在月光下闪动着光泽的血迹。
“一切都解决了?”瑞恩希安看着面前的手下问着,看到这些忠实的手下发出脸上那激动莫名的神色,瑞恩希安不禁淡淡一笑“不要太焦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许今天晚上就是我们改变罗马的时刻。”
“大人,索莱姆会按照您的命令打开城门吗?”一个手下担忧的问“如果他去告密怎么办?”
“如果那样就更好,”瑞恩希安拿起桌子上的长剑在空中微微虚劈“君士坦丁堡里有多少人知道我已经回来了?现在他们可能都在观望,明天坐在圣宫宝座上的那个人将是他们的皇帝,至于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不会去理会的,所以如果索莱姆告密那就去吧,那只会让更多的人不得不在今天晚上就做出他们的选择。是我!还是贡布雷!”
瑞恩希安的话让他的手下们一阵激动,两年来他们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时刻,对他们这些甘愿跟随着瑞恩希安一起被放逐的人来说,他们相信他们的主人能再次回到罗马,更相信在艾萨克时代能够安然渡过那些充满危机时刻的瑞恩希安,同样也最终能在与贡布雷的较量中获得胜利,正因为这样他们才甘愿冒险随着瑞恩希安一起潜回君士坦丁堡。
一个身材健壮的手下走了过来,这个之前跟随瑞恩希安在曼齐克特战场上驰骋的特里布松弓骑兵将领,虽然没有再穿上他沉重的甲胄,可依旧显出了令人胆寒的气魄:“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我们在这里开始,索莱姆就可以打开城门,我们的人跟在他的后面,而且就如同您说的,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真是太好了。”即便稳健如瑞恩希安也不由因为激动显得呼吸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就在今天这个晚上,如果成功他将重拾荣誉,如果失败他也将就此沉沦。
瑞恩希安猛然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就在他要开口下令的时候,一阵喧闹忽然从远处莫迪克宫外响了起来!
莫迪克宫主宫里正在狂欢的人们,是被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们惊扰到的,当那些醉眼朦胧的客人看到突然闯进宫殿的警戒军团时,人们不禁立刻变得一阵慌乱,有的人站在水池里呆呆的发愣,而有的人则匆匆忙忙的从隐蔽的角落里爬出来,他们大多衣衫不整,甚至有的人光着身子还并不自觉。
看着那些忽然出现的警戒军团,愕然的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抱怨,虽然警戒军团负责着君士坦丁堡的治安,可是这些客人却几乎个个都认识警戒军团的将军,而且和他一样是这里的常客。
这让一些客人不禁大声呵斥这些打扰了他们的士兵,同时有人回头寻找着索莱姆,要质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当人们看到从士兵中走出来的鲁普时,客人们不满的声浪不禁慢慢平息了下来,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和这个人熟悉,可是他们知道这个人恰好就是索莱姆的上司,也是整个罗马帝国警戒军团的总团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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