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九年年初所发生的悲剧,让很多人都不由失去了迎接新的一年的好心情,君士坦丁堡人自发的走进了教堂为死难者们的灵魂祈祷,希望他们能够早日进入天堂。
而做为罗马皇后宣布停止任何为她个人举行的弥撒,而把教捐的款项救济灾民的举动,让玛蒂娜在罗马民众当中的名望得到了更大的提高。
罗马人为自己拥有这样一位仁慈的皇后而感谢上帝,同时也为他们的皇帝拥有这样的妻子而感到庆幸。
正如同许久以来罗马的确曾经出现过一些以贤德著称的伟大贤后一样,在漫长的岁月里,这个帝国也并不乏因为奢侈,贪婪和善妒而博得了恶名的皇后。
这些女人因为自己那天生的自私而疯狂的为自己积敛财富,甚至有的女人因为淫荡的本性而和情人一起谋杀自己的丈夫。
这种种的恶性让罗马人总是无法忘记,特别是每当他们遇到灾难时,他们就会想起罗马在漫长的年月中经历那些劫难时,一些皇后做过的事情。
即便在私德方面十分不堪,但是曾经拥有过好几位丈夫的佐伊皇后,也始终深深的关怀着罗马的民众。这位伙同情人谋害了自己原来的丈夫,然后又为自己后来的丈夫所谋害的女人,在她几任皇帝丈夫的身边都一直关注着罗马人的生活,甚至在年纪已经很大之后,她还不曾忘记在君士坦丁堡市场上巡视,好能够实际的看到人民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而相反,罗马人也不会忘记,当几十年前贝伊奥鲁区遭遇同样巨大的雪灾的时候,皇帝曼努埃尔的妻子却依然摆着华丽的排场举行她的皇家冬季围猎。
这让罗马人的心中有了鲜明的对比,而当玛蒂娜宣布停止为她举行的弥撒,而救济穷人时,“抹大拉的玛丽亚的”呼声,就变得更加高亢了。
人民到处宣扬着“我们的好皇后”的故事,同时人们也更加自觉的为皇后的健康祈祷,而随着一个不知是真是假消息的传播,罗马人不禁开始为一个令他们为之兴奋的消息暗中喜悦不已。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人们在听到关于皇后的身体正在令人可喜的恢复的同时,也听到了关于一些虽然来自异教徒的土地,但是却拥有着高超医术的医生正在为皇后医治的传言。
这些不知真假的传言让罗马人在喜悦的同时又不由担忧,他们不知道那些异教徒是否能医治好皇后的身体,同时也担心那些人没有按着什么好心,而当有人对居然允许异教徒为信仰基督的皇后看病提出质疑时,罗马人却用一种近乎无视的态度把这些言论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杂音。
似乎正是因为罗马这这种与欧洲显得截然不同,而又充满了宽容的气息,让罗马皇后被异教徒医治的消息逐渐变成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喜讯,而当罗马人听说,几位由埃及苏丹派遣来的医生已经在苏丹一位妹妹的带领下进入君士坦丁堡之后,甚至有人为苏丹的这种仁义的举动大声欢呼起来。
与此同时,有关苏丹和皇帝在耶路撒冷时那一段近乎传奇般的友谊,也在人们当中开始流传开来,而在一位讽刺诗人和聚集在他手下的那些越来越多的同伴的渲染下,那份友谊更是变成了两位伟大英雄之间惺惺相惜的典范和传奇。
这一切让罗马人在喜悦的同时也不由有些疑惑,他们一时间为那些异教徒所表示出的善意所迷惑,同时也开始有人在为新的十字军的到来感到忧心忡忡。
就如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异教徒深恶痛绝一样,在君士坦丁堡中绝大多数与异教徒有着生意往来的人对据说正陆续出发的十字军并没有多少好感,他们很多人还记得第一次东征的时候,那些蛮横的西方人是如何狡猾的侵吞了原本属于罗马的土地,然后在上面建立起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十字军国家,同时他们也忘记不了,地中海西岸的法兰克人是如何乘着罗马正与异教徒战争的时候,侵占了一个又一个帝国位于地中海深处的岛屿,以致罗马的舰队因为失去在地中海里的据点,直到几个月前,还只能在巴尔巴拉海和博尔普鲁斯海峡里无所事事的游荡。
这一切让罗马人不由得开始发出疑问,虽然对异教徒根深蒂固的仇视和偏见不可能立刻转变,但是他们却也在为自己的国家是不是要在新的东征中显得过于积极而疑惑重重。
这一切的不解和疑惑让喜欢 絮絮叨叨个不停地罗马人开始变得浮躁起来,原本就喜欢在忙完自己的工作之后就把业余时间投入无休无止的辩论之中的罗马人,在无所事事的冬天里变得更加喜欢用这种似乎永远不会有一个结论的话题上争辩个不休。
保持着虔诚信仰的人谴责那些与异教徒有瓜葛的人是叛徒,而一些自认是真正的罗马人的狂热分子,则开始大声历数过去的十字军们给罗马带来的伤害。
这样的辩论往往是没有结果的,任何试图说服别人的人最终不是累的口干舌燥就是被气得暴跳如雷,而那些真正试图用辩论来成为自己后半生营生的人,则毫不犹豫的向在正在各地成立的特里布斯会议递交出了要发表自己观点的呈文。
………………
纽布辛诺是一个距离君士坦丁堡并不很远的村镇,在这个因为拥有数条通向色雷斯的引水渠而被分成了上下两个部分的村子里,一座牧区教堂前的广场,成为了这里最繁华的地方。
由于这里是附近七八个村子的主牧区教堂的所在地,每当祈祷日的时候,附近的农民就会早早的从家里出来,经过远近不等的旅行纷纷来到这里,他们先是在教堂里祈祷,然后就是在教堂前的广场上开始充满了宗教意味的游戏,他们把用麦秆或是木条搭成的预示着撒旦的人形举得高高的,然后开始在广场上游行,而后接下来的娱乐则是充满着世俗气息的狂欢来宣泄在这个时代显得贫乏的内心。
这种行为往往会让这些农民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才会罢休,而对于这种说起来并不是很能令人让人满意的举动,牧区的牧师们往往会用一种冷淡但是却并不很严厉的眼神在旁边旁观,然后就悄悄关上教堂那两扇已经很古老的木门。
当伦格带着由丕平带领的近卫军来到纽布辛诺的时候,如同事先得到的消息一样,他们看到了正陆陆续续从教堂里走出来的村民,同时走在已经临时搭建在广场的帐篷之间,伦格能感觉到一阵阵似乎颇为熟悉的气息。
跟在伦格身后的丕平小心的观察着四周,虽然根据皇帝的命令他和带领的近卫军分别进行了乔装,但是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样就是安全的。
不过在皇帝不容置疑的坚持中,丕平还是在允许的条件之下调集了尽量多的近卫军跟随着皇帝离开了君士坦丁堡,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一次旅行,按照阿历克斯的说法,那就是“这一切都是那个可爱的乔尔巴拉老爹的杰作。”
在毕拉匹裘丘的事情经过了几天之后,伦格到附近的一座原本属于艾萨克的私人别墅里看望了那些不幸的罗马人,而当他看到阿索尼娅的父亲乔尔巴拉老爹老爹之后,随意的一句闲聊,却引起了伦格极大的重视。
伦格还记得当时乔尔巴拉老爹用一种透着不满的口气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看看阿历克斯都干了些什么呀,陛下,他可似乎伤了我的阿索尼娅的心,要知道不要说是那些大贵族相比,就是和君士坦丁堡里的那些普通的祈祷者比起来,阿索尼娅也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好处,上帝呀,难道她将来还是近卫军统帅的老婆吗?就那样让她的老爹在那么破旧的房子里开一间寒酸的酒铺子,要知道就是一些最普通的祈祷者这个时候也已经得到属于他们的好处了。”
但是乔尔巴拉老爹的话让站在后面的阿历克斯不由一阵脸色通红,而当他看到伦格脸上忽然变得颇为凝重的表情时,如果不是怕阿索尼娅和他拼命,他当时真有一种想要扑上去掐死这个多嘴多舌的老头的冲动。
伦格在回到圣宫之后,却立刻把赫克托尔召进了宫里,而这是自圣奥古斯特日之后,皇帝第一次单独召见赫克托尔。
一时间,原本在宫廷里隐约流传的关于可能白化病人已经失宠的消息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人们在暗中揣测着皇帝这次召见的意图的同时,也在猜想着做为皇帝新近提拔的原来的近卫军第一旗队队长鲁普的归来,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变故。
而让赫克托尔略感意外的,是伦格并没有给予他他所想象的那些譬如寻找玫瑰十字这一类的任务,而是让他立刻下大力量开始对罗马的土地和官吏任职进行调查。
“我不能想象自己在还没有完全获得贵族们的支持之前,就先扶植起了一群新的贵族,如果那样罗马的人民就只能用比对艾萨克更加痛恨的心情,给予我双倍的痛恨了。”
伦格向赫克托尔解释着自己的意图:“你要知道赫克托尔,当我向罗马人许诺要让他们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时,我并不只向那些追随我们的祈祷者许诺,我要的是能让更多的罗马人感受到现在比之前要好,而不是只是某一部分人。”
“但是陛下,这些人却在一直在跟随您,甚至即便是在一些偏远的农村,祈祷者们也为自己所追随的人成为了皇帝而感到高兴。”
赫克托尔面无表情的说,他似乎丝毫不为自己不久前曾遭到皇帝的申斥感到不满,而且当他听到皇帝的话之后,同样还是毫无顾忌的予以反驳:“陛下,如果您不给予他们应得到一些好处,这对你的统治并没有益处,特别是现在您刚刚获得独立的皇权,这就更需要有一些人能坚定的站在您的一边。”
“如果那样,我更希望罗马的人民全部站在我的一边,至少我要让特里布斯会议成为与我一起说话的地方。”伦格一边向赫克托尔说着,一边不由揉着微微发痛的头“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赫克托尔,而且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给我惹麻烦,我也许会容忍你一次,甚至两次,但是却绝对不会容忍你一直这样下去。”
“但是请原谅我的陛下,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给您带来了巨大的好处,而这些恰恰是您不能去做的。”赫克托尔不以为意的牵动一下嘴角,然后他站起来用透明的眼神看着伦格“您是希望重新确定整个罗马的土地和官吏的任免吗,我想我会让您满意的。”
“记住赫克托尔,做你应该做的。”伦格看着眼前的赫克托尔缓慢的说。
“遵命陛下,我会遵照您的命令去做的。”赫克托尔的眼中不由闪过异样的神色。
令伦格感到意外的是,赫克托尔并没有用很多时间给他带来的关于罗马土地的大体概况让他感到了担忧,试试上赫克托尔几乎只是调集了在君士坦丁堡里所能找到的所有文书资料,但是即便是以冷静著称的白化病人,在看到这些文件时也不由为之颇为意外。
尽管肥沃的土地依然不少,但是看着文件中那个登记在大贵族名下的数目庞大的土地份额的数字,还是让人不由为罗马的现状唏嘘不已。
而当伦格只是随意的看到了其中一份看上去颇为普通的年收记录之后,他面无表情的把那份文件递到赫克托尔的面前,然后用一种透着无奈的口气问着自己的手下:“看看这个,难道你认为这样的结果,还要坚持认为我们应该亲手扶植起一群更多,也许是更加贪婪的新贵吗?”
“以上帝赋予的权力的名义,以罗马帝国皇帝的名义,做为罗马人缴纳他们应尽职责的赋税和应该令上帝的奴仆满意的教税,”赫克托尔低声念着文件上面的内容“而感谢给予耕种和收获的机会的土地的主人,按照罗马赋予每一个雇主的特权,以下将是他所应该得到的报酬:一百林特小麦,一百林特黑麦,五十林特大麦,五十林特燕麦,十二罗马储的糖和八储羊毛以及六储山羊干奶酪……”
“而除此之外,他还要在所有的圣祭日子里缴纳四只鸭,八只母鸡,八只阉鸡和两只鹅,甚至还有缴纳一百捆上好的木柴。”伦格把另一份文件递到赫克托尔面前“你认为这些难道就是正常的吗?或者你认为我们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让祈祷者们向罗马人肆无忌惮的索取这些东西的时候了?”
“这的确是很糟糕的,陛下,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要知道我们进入这座城市的时间并不长,我们来不及管这么多的事,而这样的祈祷者往往并不是跟随我们一起来到,他们当中更多的是罗马本地人,这些人也许虔诚,但是他们也和其他罗马人一样,被贪婪腐蚀了。”赫克托尔有些无奈的解释着“也许我们应该让他们看看真正的耶路撒冷的祈祷者是什么样子,让他们看看当我们如同出埃及般的离开耶路撒冷,向考雷托尔进发时所经历的一切,马克西米安甚至还把那时候的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不,赫克托尔,我不需要这些,我要的是一个让所有罗马人都能明白的一个法律,一个要在将来的罗马公法中明确规定的法律,”伦格用肯定的口气说着“我要让罗马人明白,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土地,但是罗马的人民却可以有拥有土地的权力,所以我要宣布从现在开始由帝国政府收回所有原本由艾萨克个人侵吞的土地和森林还是沼泽,湿地和各种牧场以及所有所有被他和他的那些手下占有的一切。”
说着伦格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赫克托尔面前,在低声一笑之后,他伸出双手搭在白化病人的两肩上:“我的朋友,这是一大笔财产,没有任何人有权可以私自侵吞,这些土地将从现在归为帝国所有,即使是已经被那些祈祷者以没收的名义私自占据的,也必须收回,然后我会把这些土地按照我们所知道的人数,分摊给所有需要土地的人。“
“陛下,这可是个大事情,也许要很多年,”赫克托尔有些担忧的说“而正如您所说的,新的十字军即将到来,到那时候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这些事情。”
“所以我才是要建立特里布斯的原因,我们不需要什么都去自己做,罗马人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对他们有利,”伦格平静的笑着“我不会去碰那些原本已经属于个人的土地,既然在我到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拥有,那么那就是上帝赐予他们的,但是艾萨克和他那些追随者们被没收的土地绝对不能成为新贵们的战利品,他们也必须和所有人一样由政府安排购买那些土地。”
“但是陛下,付不起钱的人呢?他们会得到什么?”赫克托尔低声问。
“那些无偿得到土地的人要用他们的土地作为抵押,除了必须的税负之外,还要缴纳额外的附加实物税,直到有一天他们完全把土地权赎买归为个人。”
伦格向着赫克托尔微微笑着,他知道这个白化病人并不大可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并不很着急,他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在这个时候正是最为恰当的时机。
旧的贵族正在经历着新贵们的挑战而惶惶不安,而新贵还没有在这个时候建立起足以能够令帝国也无法撼动的庞大基础,而在这个时候,随着一连串正在展开的新的帝国政策,农民们似乎正因为慢慢感受到来自帝国新政好处而为之喜悦莫名。
一切的时机就在这个时候,不能再等了!
尽管比任何人都知道新的十字军将会带来来自西方的强大军队,和那几位他早已闻名的赫赫雄主,但是伦格却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是自己唯一的一段时间和机会。
他不能想象自己在三王到来之后还能这么漫不经心的在罗马实行自己的计划,而埃及苏丹的阴影也总是在不停的对伦格产生着巨大的影响。
腓特烈还有多久才会从他的老家开始向东方而来?还有多久会出现在罗马的土地上?
&n...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