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的代理者……”伦格嘴里微微念叨,他知道罗马人认为自己的皇帝是耶稣在世间的代表,但是这个崇高的地位,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一次次的把那些皇帝推翻甚至夺取他们的生命。
“那么我又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在这个即将加冕前的夜晚,伦格如此自问“我会成为罗马历史上又一个悲剧式的皇帝吗?或者,我可以成为改变这一切的人?!”
看着从天棚上直射到眼前大理石地上的光柱,伦格的喉咙间微微发出一声闷响。
他不知道不论是这个时代还是后世,那些君主们在即将加冕的前夜都在想些什么,但是他这时感觉到的只有无法形容的沉重和足以令人感到不安的迷茫。
“也许真的只有面对这样的职责时,才会真正感到它的沉重和可怕。”伦格轻声的这样告诉自己,他并不知道就在这个同时,在遥远的耶路撒冷,撒拉丁正这样教导着他未来的继承人。
一阵轻轻的响动从身后紧闭的房门处传来,在略一停顿之后,房门被轻轻推开,随着几声低声私语,房门再次轻轻的关上。
伦格没有回头,他依然平静的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直到马克西米安略显紧张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陛下,已经很晚了,您现在应该休息,明天……”
“马克西米安,你认为我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吗?”伦格缓缓的问,当天看到黑暗中秘书脸上那隐约的忧郁时,他继续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陛下,迄今为止我们没有见到来自梵蒂冈的使者,而且我们也没见到来自德意志国王的使者,至于法国国王那里,也只有他的那个仆人奥托做为他的密使。陛下,欧洲的君主们显然对您的加冕并不很满意。”
听着马克西米安的话,伦格微皱的双眉纾解开来,他慢慢回头看着自己的秘书:“我的朋友我知道这是完全可能的,甚至我可以想象那些君主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说着,伦格站了起来,他沿着矗立在小教堂中间的祭坛慢慢走着,同时用缓慢的声调淡淡的说:“他们不会接受一个农兵出身的罗马皇帝,即使这个人统治的并不是他们的土地,而且他们也不会因为我曾经守卫过耶路撒冷就对我有任何好感,因为对他们来说,举着十字架的罗马人和萨拉森人一样都是他们要予以铲除的敌人。”
“我的陛下,您是上帝的宠儿,是上帝再次赐予世人的圣子。”马克西米安有些不安的轻声说着“和您的战争就是和上帝的意志为敌,梵蒂冈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如果他们真的敢于和你作战,那就是在和整个基督世界为敌。”
“你错了,马克西米安,对他们来说最有力量的不是上帝的意志,而是手中的长剑和他们的军队,”伦格伸手抚摸祭坛光滑的边沿“马克西米安,你从明天开始更随的,将只是一个罗马皇帝而不是一个圣子,也不是上帝的宠儿,你要做的是做为我的臣子跟随着我让罗马的辉煌延续下去。”
“是的,我的陛下。”马克西米安低下头去,他这时明白为什么伦格要在这个时候向他说出这些。
就如同在第一天进入君士坦丁堡大学时,那位被法兰西斯也为之推荐的老人奎纳所说的那样:“法兰西斯之所以选择离开君士坦丁堡,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些事情是无法做到的,而你要做的就是他做不到的这些事。”
什么是法兰西斯也做不到的?什么才是自己应该做的,马克西米安曾经这样问自己,而现在伦格又这样问他,这让马克西米安不禁为自己所要面对的未来而感到一阵阵与伦格相同的迷茫。
这种迷茫让马克西米安感受到了真正的不安,那不是即将随着天亮时就要到来的辉煌而更为辉煌的炫耀,而是一种他所没感受到过的,令他畏惧的沉重。
“回去好好休息吧,朋友,”伦格轻轻拍打马克西米安的肩头“虽然我知道今天注定会有很多人无法入睡,但是这样的时刻总会过去,就如同最坚强的顽石也会化为细沙,最强大的帝国也会有走入衰亡的时刻。”
马克西米安意外的看着伦格,他不明白为什么伦格会在这样一个时刻说出这种令人为之不安的话,但是当他看着伦格已经转过身去的背影,还是轻轻行礼,然后悄悄的向后退去。
当走到门口时,始终强忍着的马克西米安终于还是忍耐不住的回头看去。
而他相信,在那一刻自己所看到的一幕,将是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伦格孤独的站在小教堂的空地上,从天棚窗口射下的皎洁月光挥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身形看上去就好像披上了一圈淡淡的光环。
上帝的宠儿,圣枪的守护者,神圣的圣子……
这些曾经为眼前这个人带来无数荣耀,也让他所创造的奇迹被涂抹上了一层层神秘色彩的称号,在这时又涌上来马克西米安的心头。
就是在这种令人神往的光环之下,马克西米安跟随着这个人一起从耶路撒冷令人可怕的战场上一路走来,在他随身携带的那些厚重繁琐的行李里,有着他看到的关于这个人和他的教团所经历的一切的记录。
正是这些记录在羊皮纸上的一页页的文字,让马克西米安始终相信,后人会因为看到的这一切而为之振奋和激昂。
但是现在,依然是这个人,依然是他的背影,马克西米安却从这背影里看到了其他的东西。在犹豫中,他悄悄的打开房门走出去,随着身后房门关闭的轻响,马克西米安不由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慢慢的走在依然陌生的庭院里,随着身影在如雪的月光中移动,他缓缓的向外面走去。
正如伦格所说,这注定是让人难以入眠的夜晚,不论是依然灯火通明的宫殿,还是变成一座不夜城的君士坦丁堡,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陷入了令人为之亢奋的情绪之中。
如果说之前艾萨克曾经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是一种已经堕落了的,近乎用灭亡作为代价的狂欢,那么现在的君士坦丁堡人却看到了之前许久都不曾再看到过的令人激动的情景。
特别是当塞浦路斯舰队满载着从撒丁岛带回来的金币进入金角湾时,整个君士坦丁堡几乎是以一种沸腾的热情迎接自己强大的盟友。
做为对罗马的赔偿,五十万居尼特金币如流动的金水般的从战船上卸了下来,当那些装满金币沉甸甸的木桶被装在马车上由士兵押运着经过君士坦丁堡的道路时,罗马人不禁发出了疯狂的吼叫!
罗德岛,克斯林,还有弥塞夫岛,这些随着罗马的衰落而逐渐被法兰克人占据的岛屿曾经让罗马人为之感到羞耻,而撒丁人对希腊的骚扰则让他们感到自己简直就是一头可以被随意宰割的羔羊。
但是这个在曼努埃尔皇帝时代就开始出现的困境,即使在艾萨克夺取了皇权之后,不但没有得到任何改变,甚至还因此丢失了罗马在欧洲大陆上最后一块征服的土地。
这让罗马人不禁在痛苦和愤怒的同时,也在寻找思索,究竟是让曾经为整个西方阻挡了异教侵袭的强大罗马落到了这种地步。
而现在,当他们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皇帝时,他们感受到了这个人给他们带来的令人为之振奋的希望。
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向欧洲王公们用各种赔偿来平息他们怒火的罗马人,第一次看到了运进君士坦丁堡的来自那些趾高气扬的商人们为自己赎罪的金币,同时当他们听到撒丁人居然同意免税向罗马开放他们的所有岛上关卡时,民众中更是爆发出了充满激情的欢呼。
随着这一个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阿赛琳如亚马逊女战士般的英名流传开来。
一个年轻的皇帝,一个给罗马带来新气象的农兵,一个拥有正在不断壮大的教团,同时也拥有着一个正在迅速强大起来的骑士团的圣子。
这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个时刻聚集到这遏制东西方要道的城市之中。
想到这些的马克西米安为自己会成为其中一员感到激动,但是当他回到住所时,第一件事是拿出了那些他视若生命的记录。
那上面有教团刚刚建立时所经历的磨难,有被驱逐出耶路撒冷时的跋涉,有面对撒拉丁的大军时,人们为之信仰的誓言,但是现在马克西米安却小心的把它们封存了起来。
当再次打开一张新的羊皮纸时,略微沉吟之后,皇帝的私人秘书拿起鲸骨笔,在加冕前夜写下来如下开头:
《神圣的,至尊的,不可侵犯的罗马帝国伦格皇帝略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