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请。”
张准点点头。
王时德出去,将吴三桂领进来。
吴三桂赫然是便装打扮。年轻俊秀的他,看起来就好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公子,身边只有四个矫健的护卫。要不是熟悉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就是吴三桂。他进来以后,规规矩矩的向张准行礼,朗声说道:“都督大人,下官又来了。”
张准点点头,友善的说道:“吴总兵,请坐。”
吴三桂没有坐下,有意无意的瞥了旁边的王时德一眼,站着向张准说道:“都督大人,下官这次前来,是有要事相求的。”
张准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里没有外人,请说。”
吴三桂压低声音,语调有点生硬的说道:“下官奉命,想要从都督大人这里,再讨要五百个鞑子的首级。”
张准和王时德互相对望一眼,心想,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
奉命前来,意义深刻啊吴三桂已经贵为正一品的总兵,能够让他奉命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辽东监军高起潜,一个蓟辽总督吴阿衡。显然,吴三桂不是奉吴阿衡的命令,尽管两人五百年前是一家,关系却不是很好。吴阿衡接任蓟辽总督还不足两个月,和吴三桂还没有见过面呢。相反的,吴三桂和高起潜的关系,就密切多了。
高起潜果然是高人,不愧姓高啊在战败的消息传出去以后,他马上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反败为胜”,大败也可以变成大胜。只要有鞑子的首级,高起潜的失败,就可以自圆其说。无论别人怎么指责,鞑子的首级,实实在在的摆放在那里,谁也没有话说。
上次吴三桂和虎贲军的秘密交易完成以后,高起潜就认了吴三桂为干儿子,吴三桂在辽东军团的地位,再次上升。可以说,在辽东的那么多总兵官里面,吴三桂是最年轻的,也是最得宠的。只要高起潜不倒,吴三桂的地位,就没有人可以动摇。
这句话也可以倒过来说,吴三桂也要拼命的维护高起潜的地位,否则,高起潜倒台了,他肯定会被接任的监军打入冷宫的。前任监军的干儿子,后任监军怎么可能给予重用?这就是干儿子的好处和坏处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以说,吴三桂眼下的命运,和高起潜的命运,已经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了。
高起潜这次战败,影响的确巨大,即使崇祯因为某些主观客观的原因,没有立刻撤掉他的监军职务,高起潜自己也感觉到了危险。他要是不想方设法补救的话,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被崇祯突然撤去。别看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监军太监,但是只要崇祯一道手谕,甚至是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命运。
明朝的太监,一切权力都是来自皇帝,一旦皇帝不喜欢这个人了,他就彻底的完蛋了。有时候夜深人静,高起潜都不知道多么羡慕唐朝的太监。那才是太监真正辉煌的时代啊,连皇帝的生死废立,都完全掌握在太监的手上。不过就是因为这些太监的先驱们搞得太狠了,后来的皇帝,对太监的权力,都是很警惕的。
张准思索片刻,意味深长的说道:“五百个鞑子的首级……”
吴三桂急忙说道:“都督大人,下官愿意用两千匹战马来交换。”
张准轻轻的皱皱眉头,缓缓的说道:“吴总兵,我现在手上,并没有那么多鞑子的首级。”
吴三桂急忙说道:“虎贲军即将进攻铁山……”
呆在天津卫的吴三桂,对四周的风吹草动,还是非常警觉的。他当然知道张准在董家堡杀死的鞑子首级,都被皇太极给赎回去了。张准的手上,的确没有太多鞑子的首级。五百个鞑子的首级,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想要一下子弄到,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是,这件事情,必须是虎贲军才能做到。五百个鞑子的首级,对于虎贲军不是什么难事,对于辽东军团就比较困难了。要是高起潜和吴三桂能够在短期内搞定五百个鞑子的首级,也就不需要来找张准了。这不,突然得知虎贲军攻打皮岛,还有向铁山进攻的迹象,吴三桂就急急忙忙就跑来了。
张准有点诧异的问道:“吴总兵好灵通的消息。”
吴三桂心想,你这是损我还是在夸我呢?你占领了皮岛,下一步肯定是铁山啊。只要是带兵的人,谁不能看出这一点来?你要不是为了铁山,割裂鞑子和朝鲜的关系,你进攻皮岛来做什么?闲得没事干吗?虎贲军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吧?
当然,这种事情,吴三桂是不会说破的。他将张准的说辞,当做了坐地起价的意思,爽快的说道:“要是大人能够在五天之内,给下官五百个鞑子的首级,下官愿意给都督大人三千匹的战马。”
张准有点担心的说道:“吴总兵,三千匹的战马,这可不是小数目。你们真的以为可以瞒过东厂和锦衣卫的耳目吗?万一皇上……”
吴三桂沉声说道:“都督大人请放心,就算外面有些许的疯言疯语,也不会影响到监军大人的地位的。所谓的疯言疯语,不过是别人眼红监军大人的功劳罢了。”
张准听到吴三桂说道如此的笃定,内心里面暗自皱皱眉头,这个高起潜,的确是能量不小嘛,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可以隐瞒过去。看来,崇祯对下面的掌控,基本上是处于空白的状态。东厂和锦衣卫,应该也是彻底的腐烂掉了。
对于虎贲军来说,朝廷越是**,越是黑暗,虎贲军就越是有利。高起潜想要折腾,那就帮助他们折腾吧。崇祯想要面子,那就给他面子吧。当他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的里子,已经完全没有了,他的脸色一定会非常的精彩。想了想,张准深沉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相信吴总兵的话了。”
吴三桂点点头,肯定的说道:“大人与其从田弘遇那里高价购买战马,还不如用鞑子的首级直接和下官交换。田弘遇和太仆寺的事情,被锦衣卫知道了,闹得沸沸扬扬的,连言官都知道了,上了无数的奏疏,也就是田贵妃哭哭哭闹闹的,才最终掩盖了过去。军队的事情,言官们不敢乱说,外面就少了很多的风雨。”
张准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吴三桂。
吴三桂挺直腰,再次肯定的点头。
张准担心的是言官们将事情曝光出去,闹得天下皆知,沸沸扬扬的。吴三桂则是明白无误的告诉他,言官的事情,他们会处理的,绝对不用张准操心。
难怪带兵的人,往往腰包比一般的大官都要发达,原来是这么回事。明朝言官的厉害程度,张准是略知一二的,这是一群真正的死士,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说的。被训斥,被鞭打,被责罚,都是他们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在明朝做官,你想要不被言官弹劾,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一年不被弹劾个五次以上,你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然而,言官也有言官的弊端,那就是他们很容易被人利用,成为党争和攻击政敌的急先锋。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璋有规定,不得打杀言官,因此,他们可以在奏章上为所欲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精明的大臣,立刻就想到了掌握言官的好处。因此,所有的大学士,都会积极的掌握言官队伍,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急先锋。
从天启年间开始,党争就十分的激烈,言官们为了打倒对手,可谓是不择手段,弄得朝廷是一片的乌烟瘴气。到崇祯年间,东林党和阉党,已经完全控制了言官。言官们忙着互相对掐,基本上不会做什么正事。现在,言官们更是混乱,高起潜自然不会将其放在眼里了。
张准想了想,缓缓的说道:“这样吧,五天后,我派人将鞑子的首级,送到大沽口附近,你派人在那里接收。至于战马,我会派遣船只到老地方接收的。是老地方,没错吧?”
吴三桂点头说道:“没错,是老地方。”
他俩所说的老地方,就是秦皇岛。明朝的秦皇岛,并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座小小的千户所。在千户所林立的明国东部地区,这样的千户所实在是毫不起眼。它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这里靠近山海关,可以建立大型的马厩。
事实上,辽东明军的部分战马,就储存在秦皇岛马厩里面。这里,完全是高起潜的私人地盘,无论在这里做什么,外界都是很难知道的。甚至,连蓟辽总督,都很难得知这里的实际情况。上次,张准派出的人,就是在这里接收吴三桂送出的战马的。
五百个鞑子的首级,三千匹战马,这样的生意,当然做得过。其实,张准的手上,并不是没有鞑子的首级,只是要适当的提高价格而已。这些鞑子的首级,就是张准在滹沱河的南边,杀死的那些鞑子。
自从皇太极愿意出战马将人口赎回去,又有吴三桂暗中用战马来换取鞑子的首级,张准他们,对鞑子的首级,就看重多了。每次打死鞑子以后,都会将鞑子的首级割下来,然后用石灰保管起来。或许暂时没有用处,以后总是有用的。张准手头上的鞑子首级,大概还有一千来个。
“大恩不言谢”
“下官告辞了”
吴三桂得到张准肯定的答复,欣然说道。
他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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