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因为他为自己和妈妈出了多大一口恶气,是为他不声不响,沉然睿智,却又那般体贴温暖的心思。
这种男人,此生不嫁,是否后面生生世世都要后悔?
……**……
周雪娟全程安静,没有看那人一眼。
女人握着她苍老的手,转身要走之际,书桌后那人却猝然开口:“雪娟。”
周雪娟脚步没停,走到了门口,见女儿女婿都看着自己。
那人拄着拐杖走得急,拐杖一声一声盾在大理石地板上,十分的冰冷。
“雪娟,你留下,我们聊聊。”
许愿第一个扭头,冷眉冷眼看向这个生下自己却没尽过一天父亲责任的男人,不知道他又动什么鬼心思了!
“妈,夜深了,您身子不好要早点休息,我们回家。”
周雪娟没说话,脚步跟着女儿出去。
“雪娟。”许涛蹙眉,加重声音。
纪遇南等在门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温润的视线扫了眼岳母,淡淡朝许愿摇了摇头。
许愿侧头瞧妈妈,慢慢停住脚步。
周雪娟松开女儿的
手,脸上很是冷静,侧对着身后屋子里的许涛,冲女儿女婿说:“你们到楼下等我。”
“可是妈……”
许愿又拉妈妈。
她心底是知道的,这么多年,妈妈看着是恨透了许涛,但女人最可悲的也在此,最恨之人,往往是因为忘不掉而恨。
妈妈的心看着很硬,人也冷硬。
但那是对人的,妈妈这辈子,就栽在一个人渣手里,出不来。
许愿怕妈妈心软,怕妈妈难受,怕许涛出言伤害,这么多年被这个男人伤的实在够了。
出头之日,一定要争住了这口气。
“没事,愿愿。”周雪娟出奇的平静,眼神明朗。
许愿无法,被纪遇南牵过手,走出去。
书房门关上。
许愿红着眼睛,想起小时候许多痛苦的事,想得要哭。
这人拥她入怀,垂颈,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说的温柔也认真,“上一辈的事情你干预不了,伯母她自己有判断,你一个人着急上火没有用。”
这些许愿都明白。
她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里,这时候,特别怕妈妈糊涂。
书房里。
周雪娟没有应邀入座,脸上也没有不耐烦。
许涛坐了一阵,出神地望她,眼有戚戚然走过去,低声说:“现在的你多好,平和温雅,假如当年你不是那臭脾气,我也不至于在外面找。”
“你要说什么。”周雪娟低头,站过去一些。
这人拄着拐杖,年纪大了驼背了,身量还是高她许多,继续贴过来,“雪娟,当年那样对你,其实我是迫于王佳的压力。那时候她和卫生厅那边的关系很好,那时泰仁被查的当口,她提出要把你和愿愿赶出家门,我没法……”
周雪娟一脸的疲惫,想笑,就真的笑出来:“许涛,你这人这辈子能不能有一次像个爷们?你还是二十出头为了我,不会打架硬断了两根肋骨也要保护我的那个男人吗?你不是了,多少年前你在我眼里就变得那样恶心。”
他脸色难看,强行握住她的手,心下忍住脾气:“我去年心脏病发,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我的,雪娟,你来医院跟护/士打听过我,你当我不知道?说实话,我和王佳早过腻了,这个女人,她就想一辈子控制我,雪娟,我后悔了,还是你对我最好,我想念我们最穷的那时候,刚结婚挤在十二平米的房子里,一下班回来你就给我煮饺子,我做了手术很累,冲你发火埋怨为什么总是吃饺子,你委屈,哭着说饺子皮便宜,馅儿也便宜,又饱肚子,你还记得吗雪娟……”
周雪娟低着头,气息平静。
银白的鬓发挡住眼睛。
许涛见她肩膀松动,忙伸臂拥住要安慰。
不料手中拐杖被她一抽,人虚晃,他身子趔趄往后倒。
周雪娟拿着那根拐杖,甩到摔落在地的男人身侧,垂着眼睛冷眼俯视,盯他许久,悲凉的仍旧是越来越陌生。
她此刻内心真是平静了,指着错愕撑起上半身却爬不起来的这个男人,咬着牙齿微笑,落泪,“许涛,你接下来想说什么呢?把王佳母女赶出去,和我重归旧好,让我在纪少爷面前说道两句,别把你手中医院的大权收走?”
许涛抿嘴,来不及说话,周雪娟笑看他,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眨断眼泪,轻轻地嘲:“你是当我还爱你呢?”
“许涛,我不爱你了。要说多恨也没有,对你这个人,我唯一希望死去后过奈何桥,离你远远的,生生世世不相遇。”
地上那人,垂暮颓唐,忽然的心脏像被冰封住了一样,一声炸裂。
从来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稳稳握住的,赶也赶不走,嫌弃也嫌弃不掉的那颗女人的心,原来早就不在他身上了。
人说,你凭什么能伤害到我?
因为我爱你啊,傻子。
周雪娟抬手,擦掉眼泪,无比平静地,转身,选开门。
门外走廊,橘灯若海,站着一对年轻男女,朝她露出关切笑容。
周雪娟想,还是谢谢你许涛,给了我一个好女儿
,这些年受我的气,却不曾抛弃我疏远我的好脾气女儿。
……**……
三人下来客厅,径直穿过大堂。
那边沙发上,许艺母女坐着,瞪目,恨意彻骨。
许愿没搭理,搀着妈妈走出这座再也不会来一次的宅子。
王佳注视楼上,立刻起身,上楼。
许艺终究不甘心,站起身:“纪少。”
许愿到了门口,回过头,见身后修长的男人身影,并不停步,微微蹙了下眉头,抬头见她望他,淡淡温和地说:“我们走。”
“纪少!”
纪遇南出来,干脆的戴上了门。
许愿和妈妈下台阶,听见里面客厅噼里啪啦一阵巨响。
她忽然心中想,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顾霆?
搞不定纪遇南这头,许艺受情殇,恐怕第一个会去找顾霆当出气筒。
转而又想,如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能怎样?
指不定打了电话,身后这看似斯斯文文的男人吃起醋来,该去找顾霆的麻烦了。
各人有各人的事,各扫门前雪吧。
……**……
离开许家大宅,纪遇南开车,绅士的问后面两位女士,回哪里?
许愿看妈妈的脸色,“我们回家。”
周雪娟瞧出这小两口后视镜里似有似无的对视了,她是古板,但也不想做那过分严厉的长辈。
毕竟纪遇南这份心,今晚充分地体现了。
不得不说,女儿百分百找了个万里挑一的好小伙儿。
“小外孙不是在纪少爷的别墅么,你当妈妈的就顾着钻家里,儿子都不去瞧一眼了?”
许愿意外妈妈这样好说话,毕竟平时对自己,那是看的很严的。
她拿出手机,联系芳姐。
昨天发烧吃了药,起码三四天不能喂小家伙吃乃,不过今天早晨起来,烧倒是退了……
原因嘛,她偷偷抬眼,脸颊发热的迅速瞥了眼后视镜。
男人专注开车,见她望来,无辜又醇净的眼神,还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许愿郁闷低头,一天两次的重体力活,出了汗,烧是退下来了,不用再吃药。
芳姐电话里笑呵呵的:“今天不知道咋呢,小少爷特别乖,许小姐你就放心,少爷在身边呢吧,你俩好好约会着吧!”
许愿脸红,不知手机漏不漏音。
哪知妈妈扭头看着窗外,淡然的说:“约会就改天吧,纪少爷,麻烦你往鹭山湖路开,要是不嫌弃你进许愿的小公寓坐坐,还没进去过吧?上次晚餐后你走得早,阿姨还有一手好夜宵的厨艺没露呢。”
“……”还是听见啦,被抓……
“好的,伯母。”前头那人,笑得温润内敛,修长手指打转方向盘,对去许愿的女生闺房,饶有一番兴致似的。
……**……
一家三口,倒朝着许愿那小破公寓进发。
许愿埋着脑袋闭着眼睛,纠结地回想,上次打扫家里是什么时候了?
妈妈这有没有叫佣人去给清理清理呀,她平时忙嘛,照顾儿子,家里就有点……
叫这洁癖的男人看见,恐怕分分钟要看不上她……呜!
这一路上,许愿就努力地跟妈妈眼神对视呀,眼神询问啊,到底有没有给我搞搞卫生啊母上大人!
奈何母上一路高冷,从许家大宅出来心情到底悲沉,沉浸在思考的世界里。
没空理她啦。
后半段好不容易妈妈的情绪看着好了点,前面那男人又特么不经意地打开了和丈母娘的话匣子,颇有心机地循序渐进,建立和丈母娘的铁关系。
周雪娟又欣慰又欣赏:“纪少爷,今天晚上,阿姨是真的很谢谢你。我这辈子都在要强,咬牙死撑,我抚养愿愿最苦的时候能够去泰仁当清洁工我也不求许涛,临到头却有
所领悟,有时依靠一下真心关怀自己的人,也不是不可以。比如愿愿依靠你,我就很放心。”
纪遇南不是爱作誓言人,却也知道周雪娟心底顾虑,低沉严肃地保证:“伯母,我会对她好,能够多疼她,就会多疼她。孩子更不用说,我喜欢孩子,您就放心吧。”
许愿默默地听着,咬手指,脸热,一双杏眸乌黑地盯着车道两边。
眼看宾利停下。
她如临大敌,小女孩姿态这会儿子在妈妈和一个成熟男人面前尽露,不稳重地啪嗒蹿下车,匆忙掏出家门钥匙攥在手里,双臂打开拦住前门要下车的男人。
夜色里,这人面如温玉,眼底闪那淙淙流水般的一点笑意,碎碎的天上的星坠,低沉带着一点宠溺瞧这噘嘴的女人:“怎么了?”
“我,那个,”许愿脸烫啊,再不敢和这人对视,双手翻回来捂住脸,跺了跺脚,“总之,纪遇南你先呆车上,听我口令!”
吼完,唰唰掉头就跑,一跑一回头,小手指着:“别动,别动啊!”
够凶的。
男人没关车门,沉然坐着。
听后座岳母冷冷嘀咕:“这会儿知道要脸了。”
纪遇南回头,岳母拿出手机,摇摇头递过来,“小丫头不爱整理,在美国留学,我有一次去看她,打开她的公寓进不了门……你还是看照片吧。”
纪遇南挑眉,接过手机一瞧,眉脚抽/搐……
---题外话---第一更,吃饭回来写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