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是谢池南。”她自言自语,却也无比相信,“谢池南再生气,针对的也只会是魏垣,不可能对其他无辜的人下手……”赵锦绣想通这点后便冷静了许多,她松开手,“到底怎么回事?”
明初把茶盏放回到旁边的小几上,又拿着帕子替她擦拭手背上的水,“奴婢知晓的也不多,只知道二公子先去了一趟魏家,紧跟着侯爷也派了家里的侍从一道去了魏家,回来不久,魏家忽然就走了水。”
“谢池南呢?”赵锦绣仍皱着眉。
明初答,“刚刚奴婢派人去打听了下,二公子知晓魏家走水后便带人过去了,这会应该还在魏家。”说完见少女忽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一愣,反应过来立刻扶住她的胳膊,“您要做什么?”
“我去看看。”
即使这事和谢池南无关,可魏家无缘无故发生这样的事,还偏偏就是在谢池南他们离开后……赵锦绣心里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可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刚起来,便觉得一阵头晕,眼见远处的烛火都从一个变了三个,她微微合眼,指腹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趔趄着重新坐回到床上。
“您去做什么?”明初急得皱了眉,嘴里跟着劝道,“二公子是带着家里的侍从去的,不会有事,何况那边火这么大,您身体又不好,去了能做什么?”
赵锦绣张了张口,又合了嘴,她现在这个情况的确是不好出去,不过……“那你陪我去谢池南那边,我得等他回来问问具体情况。”见明初还欲张嘴,赵锦绣低眉看她一眼,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不问清楚,我这一晚上都别想睡了。”
本来还想劝说的明初听到这句到底还是闭上嘴,她目光无奈地看着赵锦绣,主仆俩对视良久,最后还是她叹气起身,“我去给您找衣服。”
*
此时的魏府。
火势已经彻底控制下来,幸好先前谢家人就在外面,他们训练有素,虽然没能救下魏琮,但也没让火势蔓延开去,要不然按照先前的火势,只怕这条街都难保,此时黑衣侍从见身前少年凝视面前那个烧得不成样子的尸体。
“属下已经找魏家人问过,这位就是魏大人无疑。”
也只可能是魏琮了,他们后来检查过,魏家只有一个暗门,并没有什么暗道,以魏琮的本事想要离开自然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想来是有人发现他们找到了魏琮的罪证,怕魏琮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索性闹了一出杀人灭口的事。
谢池南没说话。
上过战场的人早就见惯了生死,何况魏琮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他对他产生不了一点同情,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自作自受,好好的清官不当,非要做出这样的混账事!
他可知晓,这个布防图若被异心之人知晓,雍州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当年昌平之战带给大汉的教训还不够吗!
想到六年前的战争。
少年忽然紧握双手,眼中也终于多了一抹平静以外的神情。
只可惜,魏琮这一死,他们想知道他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就更难了,谢池南沉默一瞬后收回目光,留下一句“让吴知府过来处理此事”便大步往外走去,边走倒是边问了一句,“其余人怎么样?”
侍从紧跟在他身后,“其余人没事,只是那位魏夫人,知道魏大人出事的时候,她一时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属下先前听旁人说起,她……像是疯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小道上便响起一阵嬉笑声。
深夜,又刚发生过那样的事,忽然出现这样诡异的笑声难免惹人惊悚,循声看去,便见远处跑来一个妇人的身影。
妇人还穿着谢池南先前见到时那身衣裳,只是披头散发,外衣都解开了,露出里头的白色中衣,几个丫鬟、婆子在她身后追她,可妇人却边跑边在傻笑,忽然,她不知道踩到什么竟直直往前摔去,从前雍容华贵的妇人摔了一身泥,呆了一会后竟跟顽童一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
侍从神情愕然。
谢池南看着远处嚎啕大哭的妇人,神情却还是那副淡漠的模样,他既没有同情也没去讥嘲,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走吧。”
“二公子,我们不再查查了吗?或许这位魏夫人知道什么呢?”侍从跟在身后说道。
谢池南头也不回,“魏琮为人小心,这样的事不可能让身边人知道。”尤其还是柳氏和魏垣这样的性子。“何况,他们要真的知道,今日死的就不止是一个魏琮了。”
侍从想了想也就没再说话。
回到家,谢池南照例先去了谢平川那边。
知道魏琮的死讯,谢平川并未说什么,只是沉默良久后让他先回去歇息,谢池南也知道这个时候查不出什么,点了点头,要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无论何时都沉肃端坐的男人。
“父亲。”
他忽然开口。
谢平川抬眸看他,“怎么了?”
话音刚落,就见站在门口,大半身子都隐于黑暗中的少年朝他灿烂一笑,少年站在黑夜中笑着和他说,“无论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
谢平川微微一怔,半晌却笑了。
“嗯。”他还是先前那副简言意骇的样子,只是眼中的温度明显比先前要高许多,就连声音也温和了不少,“早些回去歇息。”
“好。”
谢池南答应一声,在男人的目送下往外走去。
这会已经很晚了,侯府的下人们也都已经睡下了,即使经历这么多事,此时整个天地也都已经安静下来了,谢池南一路揉着酸乏的肩膀按着脖子往前走,他今日是真的累了,先是校场考验,然后又是去找赵锦绣,后来又连着跑了两趟魏家,即使是一向精力充沛的他也有些扛不住了。
他甚至觉得若是现在给他一张床,他能随时睡着。
回到自己院子,看到薛乐还未睡,谢池南正想让人去抬水,余光却瞧见坐在门前石阶上打盹的明初,似有所感一般,他顺着往半开的屋内看去,几豆灯火,一个穿着红衣半披发的少女正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她似是有些困了,手撑着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着头……看到这个身影,谢池南满身疲惫忽然在顷刻间消失,冷寂了一晚上的眉眼也重新染上温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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