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爸爸……”
乐乐弱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赵向海从信纸最后的“肖野亲笔”四个字中抬起头,笑容有些勉强:“怎么了?”
“你的眼睛红了,”肖乐乐轻轻摸了摸赵向海的眼,“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赵向海尽量扬起一抹笑,“爸爸没哭,爸爸不会哭的。这是……眼睛进了点东西,不舒服。”
“那这里写的什么,”肖乐乐的小脑袋凑了过来,想要看一看信上的内容,“是二爸爸给你写的吗?”
赵向海把信纸捏在手心,良久:“乐乐,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大爸爸去趟洗手间,好吗?”
肖乐乐眨了眨眼,歪着脑袋哦了一声。
赵向海步履有些不稳地往洗手间走去,背影莫名有些慌乱。
肖乐乐看着她大爸爸的背,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她明明看到大爸爸眼睛都红得不行了。
她明明看到,大爸爸捏着信纸的手指,都在发抖。
肖乐乐抿了抿唇,总觉得心里有些担心。
她从椅子上蹦下,小心翼翼地沿着赵向海去的方向,趴在门边,往里悄悄探看。
她的大爸爸,正站在洗手台前,有些失魂地看着手中的信纸。
良久,只见他轻轻地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阵几不可闻的呜咽声响了起来。
肖乐乐震惊地看着他躲在这儿小声呜咽,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吧嗒一下砸了下来:“还……还说没哭……”
赵向海只是死死捂着自己的眼睛。
那信纸上写着的每一个词,每一句卑微而期盼的话,每一声来自肖野心底的忏悔,都在一瞬间让他崩溃。
难怪肖野那么殷切地希望他翻一翻那本书。
难怪肖野死也要把他们父女护在身下,任由凶猛的石头砸得他皮肉绽开,鲜血淋漓。
难怪……
赵向海一想到,当时肖野满身是血地躺在救护车里,明明已经痛得快昏过去了,双眼却带着哀求,拼了命地还想牵一牵他的手的样子,就觉得胸口酸闷得快承受不住。
他有些趔趄地走到墙边,一只手撑着墙,身子慢慢蹲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睛里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穿过指缝,滴滴答答,洒在信纸上。
赵向海这一生,到如今,毫无顾忌地放肆过两次。
第一次,是在知道肖野出轨后,和他分手的那一夜,抓起石头就砸烂了 他的车窗。
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窝在这无人的漆黑角落里,压着声音,呜咽得嗓子都哑了。
……
天黑了又亮。
四十八小时,难熬得让人心慌。
医生不停地进出肖野的重症监护室,紧张地盯着他的身体情况。
当他们终于宣布,肖野算是挺过了危险期的时候,赵向海整个人瞬间脱力。
“情况比我们想得要乐观一些,”医生带着一抹微笑,“他的身体素质很好,暂时没有出现并发症,命算是保住了。”
赵向海抓着医生的袖子:“那,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医生摇了摇头,“快的话,十天,一个月,半年,慢的话,一年,十年,甚至大半辈子都这样躺着也有可能,我们无法预料。”
赵向海沉默了好久,点点头:“谢谢。”
从医生那儿出来,赵向海沉沉吐了口气,进了肖野的病房。
肖野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肖乐乐守在她二爸爸身边,两眼巴巴地看着。
赵向海轻笑一声。
罢了,人活着就好。
活着,就有希望。
他目光一转,看见了病床旁的小桌上,放着一捧花。
“乐乐,”赵向海皱了皱眉,“这是谁送来的花?”
肖乐乐转回头,看着赵向海:“是一个姓关的叔叔送来的。”
赵向海脚步一顿。
关长峰?
“你刚才不在,他放下花就先出去了,”肖乐乐轻声说,“他还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回来了,他会在外面的阳台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