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随刚想如实称赞,冷不丁瞥见他神色,舌头拐了个弯:“还行吧……”
桓煊凉飕飕、酸溜溜地道:“口是心非,你方才看得眼睛都直了。”
随随凑到他耳边道:“没你那天私下里舞给我看的好。”
桓煊耳朵根微微发烫:“你又没仔细看。”
萧将军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谁叫你长得太好看,光顾着看你,谁还看得见剑。”
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下回你把衣裳穿整齐些再舞,我一定仔细看……”
桓煊冷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侍从捧了椒柏酒来,按照年龄从幼至长依次给众人斟上。
年纪最小的是春条,年纪最大的是高嬷嬷,轮到随随时,桓煊顺手接过酒壶,拿起随随面前的酒杯替她斟满。
桓明珪“啧”了一声,把酒杯凑上来:“子衡,有劳。”
桓暄睨了他一眼:“自己斟,又不是没长手。”
随随笑着从她手中接过酒壶,替桓明珪斟满,向桓煊道:“六堂兄远道而来,怎么可以失礼。”
桓明珪起身道:“不敢当……”
他随即意识到萧泠的称呼,惊道:“你们……”
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发现萧将军方才称豫章王为堂兄。
随随看了眼桓煊,笑道:“没错,我们成婚了,今日请诸位来相聚,一来是因为岁除佳节,二来便是想趁机热闹热闹。”
这下所有认都目瞪口呆,田月容嘴里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桓明珪第一个回过神,笑道:“恭喜恭喜,什么时候的事?”
随随道:“昨日写的婚书,昏礼待从幽州回来再补。”
桓明珪道:“当浮一大白。”
说罢举起酒杯:“祝两位琴瑟和鸣,比翼连理,永结同心。”
众人也缓过劲来,纷纷举杯恭贺。
高嬷嬷喜极而泣,更咽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抽抽嗒嗒道:“好,好……”
出了这桩大喜事,酒自然不能少喝,众人都放开了痛饮,军营中的人酒量好,大多只是微醺,桓明珪酒量差而没有自知之明,几杯下去就醉了,平日他一喝多就醉,一喝醉就哭,今日却一反常态,用银箸敲着酒杯,捏着嗓子学平康坊的妓子唱起了小曲。
宋九郎立马跳出来,随着他的淫词艳曲款摆小腰、搔首弄姿,众人也都来了兴致,跳胡旋舞的跳胡旋舞,玩杂耍的玩杂耍,一时间群魔乱舞,高嬷嬷不知道该捂耳朵还是捂眼睛,连道“阿弥陀佛”。
随随也没眼看,站起身。
田月容正教关六郎抛酒杯,眼尖发现她:“大将军要去哪里?”
随随道;“去更衣。”
桓煊跟着起身:“我陪你。”
说着拿起狐裘披在她肩头:“小心着凉。”
田月容连忙别过脸去:“啧啧啧。”
随随瞪了她一眼,牵着桓煊往外走,却不是去净室,而是去了厨房。
因是岁除,庖人也早早回去与家人团聚了,厨房里空无一人,炉灶里却生着火,柴禾噼啪作响,锅子上氤氲着鸡汤和菌子的香。
桓煊隐约明白了什么,随随已经卷起袖子开始擀面。
不到一刻钟,一碗香气四溢的鸡汤长寿面摆在了他面前的小案上。
随随透过白蒙蒙的雾气望着他,递给他一双玉箸:“尝尝看,我在汤里加了松蕈干。”
桓煊接过玉箸,却没动,只是低头看着青瓷碗中的面条。
随随走到他身后,从背后环住他,把下颌搁在他肩头:“你若是不想吃就不吃,我给你做古楼子。”
桓煊目光动了动:“这么好的面怎么可以不吃。”
他夹起一筷送进口中,细细咀嚼:“你不吃?”
随随道:“那么大一碗,你不打算分我几口?”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将一碗长寿面吃完。
桓煊看了看漏壶,快到子时了。
他起身道:“我喝多了酒有些乏,先回去沐浴。”
他自然是故意找借口先回去,让她一个人留下做那碗生辰面。
他谁的醋都吃,甚至随随给马编辫子他都要醋一回,唯独在长兄的事上,他只有退避,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不敢去比较,先吃的这碗生辰面,似乎也是从长兄那里偷来抢来的。
他转身欲走,却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一只温暖修长又坚定的手,紧紧扣住他。
桓煊一怔,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随随道:“我每年元日都会做这碗面悼念桓烨。”
桓煊不自觉地避开灯烛的光,免得让她看见自己的神色:“我知道。”
随随道:“但是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碗面。”
她会永远记得他,也永远感激他给她的美好回忆,可这碗面已经不该由她来做了。
桓煊诧异地看着她。
随随道:“有的事应当由血脉相连的亲人来做才合适。”
她踮起脚,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我先回后院沐浴,早些回来。”
说罢披上狐裘,转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