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周挽将考试范围内的数物理化都简要地跟他讲了一遍,所以这几门课都考得不错,拖后腿的是语文和英语。
蒋帆也看到他名字,嘴巴张得能塞鸡蛋:“我靠,你抄的吧。”
陆西骁嗤笑一声。
“不是,你这些天真的在学习啊?”到这一刻,蒋帆才相信陆西骁之前说的话。
他挑眉:“昂。”
“为什么?”
陆西骁不需要读书的啊,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轻松拥有一切,他的家世足以支撑他游戏人间一辈子。
陆西骁侧头看了蒋帆一眼,低声说:“因为我不只是想跟她谈恋爱。”
我想守护她、保护她。
想让他的女孩,从此无忧无虑,生命中只剩下美满与快乐。
蒋帆一怔。
他知道周挽不一样,也知道陆西骁喜欢她,但却头一回真正认识到,陆西骁对周挽有多认真。
不怕纯情入红尘,就怕浪子终回头。
*
那天放学,陆西骁带周挽一块儿去外面吃饭,庆祝两人都考得不错。
他现在每天都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春天来了,又换上青春朝气的蓝白色的春装校服,一路走去,不少女生对着陆西骁频频回头、议论。
周挽看在眼里,鼓了鼓嘴,扯着他袖子在他耳边说:“有好多女生在看你。”
陆西骁早习惯了这些目光,本没多在意,闻言挑了挑眉:“吃醋?”
周挽一顿:“才没有。”
陆西骁笑起来:“怎么还不承认?”
“……”
他从前对这种横生的醋意很不耐烦,可换了周挽便觉得有趣。
“那这样,你拿手把我脸挡了,不给她们看。”他拖着长长的音调,轻慢调侃,“或者你干脆把我关在家里,只能你看。”
“……”
这人一有机会就没正形。
周挽受不了,红着脸,还真抬手一巴掌盖在他脸上,将他推开,快步往前走。
陆西骁顺势往后退了两步,而后心情很好地笑起来,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跑上前揽住周挽肩膀,低头在她耳边,煞有介事地质问:“你怎么还打人。”
“……”
两人到商场里头找了家店吃过晚饭。
“有没有什么要买的?”陆西骁问。
“没有。”周挽说,“你呢?”
“那你陪我看看衣服。”
开春了,是该买些春装衣服,也顺便给周挽买几身。
知道直接买给她她一定不会要,陆西骁便给自己挑了几件,中性款,男女都能穿,付钱时尺码要小一两码,到时就说不合身给她穿。
陆西骁人高腿长,骨相皮相都好看,什么衣服都合适,穿到他身上比模特身上的还好看。
他换了件白色卫衣,整理时周挽余光瞥见他锁骨处似乎有什么痕迹。
周挽视线一顿:“这是什么?”
“嗯?”
她隔着衣服戳了下他锁骨下方的位置:“这里。”
陆西骁挑眉:“你自己拉下来看。”
“……”
周挽动作一顿,察觉陆西骁话中的不怀好意,不好意思顺着他的话做,嘟囔道,“才不要。”
陆西骁轻笑了声,也不急于这一时。
反正纹身本就是一辈子的事。
过了多久,这两个字都会刻在那儿。
他附身在周挽唇上亲了下,捏了捏她耳朵:“那等过几年,你就能看到了。”
“为什么?”
他笑了声,弯腰靠近她耳朵,嗓音故意沉着,撩拨人心:“到时候我们挽挽长大了,不就该做些大人能做的事了?”
周挽茫然地眨了下眼。
“比如说——”陆西骁好整以暇,托着长音,语气轻佻,“脱我衣服。”
他那些话说的不轻不响,刚好周围能听到,也包括旁边站着的导购员小姐姐。
小姐姐了然,立马笑起来。
“…………”
周挽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这人怎么能、怎么能,青天白日、光明正大地说这种话……!
周挽不愿意搭理他了,后退一步,红着脸梗着脖子,强装镇定:“我去趟卫生间。”
陆西骁恶作剧得逞,极为愉快地笑起来:“行,我在这等你。”
看着周挽走远,陆西骁又笑了声,让导购员把刚才试的几件衣服都拿女码的包起来。
*
周挽走进卫生间,靠着隔间墙壁缓了好一会儿那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终于缓下来一些。
陆西骁实在是……
拿周挽那点经历跟他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这些天住在他家,他也规规矩矩的,从来没做半分逾越的举动,没说半句逾越的话,让周挽差点忘了他是个怎样心性的人。
虽然陆西骁不可能强迫,也肯定会尊重她,但那些话听着就让人脸趟耳热,招架不住。
周挽拿手捂着脸,实在有些羞愤。
一时也忽略了那锁骨处到底是什么东西,想左不过大概就是胎记一类。
她待了许久,脸上温度才褪下,正准备走出去,外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旁边的隔间有人进去了。
周挽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皱了下眉。
走到外面洗手时才想起来那香水跟郭湘菱身上的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隔间里传来郭湘菱打电话的声音。
“是啊,那老太婆总算是死了,那病拖了那么多年,不知道白花多少冤枉钱。”
“之前还想做移植手术,真不知道这么大年纪了瞎折腾什么,这么怕死,一点都不替小辈的省心,难道不知道这么大年纪了早死早给她那宝贝孙女减轻负担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郭湘菱讥诮地笑起来。
“幸亏我那天晚上给老太婆打了电话,不然真是被她们讹死了,那小白眼狼要我30万给她奶奶治病,真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还好老太婆还算清醒,自己去跟医生说了不做那手术。”
……
“十五万就十五万吧,就当花钱做了断,省的以后一缺钱就来勒索我。”
“现在总算是结束了,就是她还跟陆家那儿子在一起,我总觉得不放心,怕哪天这事被陆家人知道了。”
……
冰凉的水打在周挽手上。
她满脑子都是郭湘菱刚才的话。
幸亏我那天晚上给老太婆打了电话,不然真是被她们讹死了。
……
她到底跟奶奶说了些什么。
周挽又想起从前听到护士讲的,爸爸被检查出癌症晚期时,郭湘菱就立马同意了放弃治疗。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又是故伎重施。
爸爸死后,她又用这样的方式带走了奶奶。
周挽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眼眶一点点变得血红。
她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失控,一点点崩坏,那点阴暗恶毒的念头再次蔓延开来,将她彻底蚕食。
像是一条条吐着蛇信的毒蛇,将她缠绕、束缚,而后拽着她一点点,坠落,破碎。
如果这一刻,陆西骁没有在外面等她。
如果这一刻,她手边真的有一把刀。
周挽不确定自己能做出什么事。
可就在这时,手机一震。
[6:怎么这么久,没事吧?]
周挽从方才的癔症中恍然挣脱,浑身都起了一片冷汗。
她手止不住抖。
[周挽:出来了。]
她关了水,走出卫生间。
陆西骁本是笑着的,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顿时敛了笑意,快步走上前,弯腰:“怎么了?”
“突然有点想吐。”
他抬手探她额头的温度,不烫,反倒冰冷一片。
“那我们现在去一趟医院。”陆西骁说。
“没事。”周挽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困了。”
“好。”
陆西骁牵住她的手,她手也是冰的,他低头一看,又起了红疹,不知道在冷水下冲了多久。
陆西骁两只手搓了搓她手背,放到嘴边呼气好让她快点暖和起来。
周挽脑袋里很乱。
她实在不想再掺和到那些事中,可却又避无可避地被拉扯进去。
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一切。
为什么偏偏是她。
周挽在被陆西骁牵着过马路时,控制不住地很恶毒地想,为什么郭湘菱不能被车撞死。
她坏事做尽,为什么遭报应的不是她。
她怎么还不去死。
……
回到家,陆西骁从柜子里翻出一支温度计,递给周挽:“量一下温度。”
周挽接过,将温度计压在舌根下。
她安静坐在一边,旁边放着陆西骁刚才买的衣服,而他正拿着手机查恶心想吐要怎么办。
周挽漫无目的地伸手摸了摸那些衣服,忽然瞥见其中一件的吊牌。
S码。
她指尖一顿,又去翻其他的吊牌。
五六件衣服,全部是S码。
陆西骁当然不可能穿S码,这些衣服到底是买给谁的周挽不用想都清楚了。
陆西骁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他抬手拿出那支温度计,看了眼温度,37度,体温倒是正常。
他暗自松了口气,正要赶周挽快去睡觉,她忽然凑过来。
微凉的、纤细的手臂搂住他后颈,毫无征兆的,周挽仰着头,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惶急和孤注一掷的意味。
冰冷又战栗。
周挽吻的本就没有技巧可言,但那凌乱的呼吸、充耳可闻的心跳就已经足够蛊惑人心。
陆西骁浑身一怔,只觉得电流顺着神经蔓延全身。
他一手抚住周挽后脑勺,在亲吻的间隙中低低地唤了句:“周挽?”
她闭着眼,睫毛颤个不停,她轻声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你。
可为什么,我偏偏,喜欢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