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见过血碰过硬了,这一点还能让杨林略微安心。
杨应宗部基本人人披甲,但多是皮甲和明制铁盔(注1),与敌军比起来相差太大,但也总好过有的明军营伍无甲上阵。另有二十多副铁甲,装备于杨应宗的亲兵家丁。至于营伍隶属倒是与其他明军相同,没有特殊之处。
杨林对杨应宗部的战力没底。但是现在形势紧迫,没时间训练和重新编组部队了,只能赶鸭子上架硬来了。他让两名把总回去安抚住部下,一切听命行事。
半个时辰后,后金军飞矢渐尽,鸣螺后撤。杨林猜测其要下马进攻,忙传令部下备战。他抓紧时间对部下官兵进行战前编排。先将麾下弓弩手集合起来,列为三排。
将长于直射的弩手列为第一排,后两排为弓手,令其皆蹲伏于地。三排听令轮番齐射,不得私自乱射。如敌军突破车阵,迅速撤至队尾以弓弩支援长枪手。
弓弩手前后左右各相隔三步。每人脚下有箭矢若干,这些箭矢多是从大盾和周遭取下拾得的飞矢,稍待将用其反击后金军。为保护他们开弓时的手指,临时以面巾或破布缠绕指上。长枪手和刀牌手依样鳞次列阵,皆蹲伏于地,矣待后金军突破车阵时予以反击。
他告知官兵蹲伏于地的目的,一是减少身体直立的面积,降低被后金军发现和射杀的机会;二是节省体力,便于两军交战时的厮杀。
他再告知长矛手,接战后排成间隔一步的紧密队形。第一排刺敌腰腹和下身,第二排刺敌面部和胸部,第三排于前两排刺杀后相机补刺。
如前排有人伤亡,后排之人立即上前补充。他再告知刀牌手,如敌突过枪阵欺身近战,听令迅速上前厮杀,绝不可让其搅乱全队阵形。
“我叫杨林,山西人,二十岁。今日这一战我打算战死在这里,所以你们谁都别想跑!谁跑我就砍谁的脑袋!说实话我也怕死、很怕死。但敌军不会因为我怕死就不杀我。作为男人,我绝不会怂!谁让我死,我就拉着他一起死!”
杨林接着对所有官兵道:“我们的军令是大军列阵未毕,不得后退半步!你们自己选择是战死还是死战!死战或许能活命,战死也不能白死,至少要拉个垫背的!此战若是能胜,活着的我请你们喝酒看戏玩个痛快;死了的我年年焚香烧纸祭拜!再说了,敌军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不比咱们多啥。怕个卵子!今天,咱们就干他娘的!”
这时把总王长水接着杨林的话茬道:“各位老少兄弟,咱们当兵的,吃的是刀头饭喝的是黄泉水。必然要在阵前厮杀,是生是死皆由天定!方才杨、杨、杨......”
王长水说到此处看了看杨林,没直接称他为杨哨官,而是改口道:“杨上官说得好,谁都怕死,但怕死不行啊,还得和敌军拚命!咱们老少兄弟十里八村的都住着,不是亲戚就是朋友。一会儿打起来就是拚命干,死也要拉他个垫背的!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当逃兵私自后退,可别怪我王长水不讲乡亲情面!”
杨林看了看王长水,暗道这胖子还挺有胆色啊。莫不是想在我面前邀功?张祝那厮从头至尾没说几句话,不停的在那磨刀。哼哼,等会打起来就知道他们究竟如何了。
一支军队,最怕主将是怂包,那么这支军队永远都别想打胜仗。明军中这样的将领不在少数。这些草包不仅无能,而且还害了手下弟兄的性命。以致硬是把建奴的八旗军从破烂青铜,活生生的给陪练到王者。
杨林安排完一切,暗道自己已经尽力了,至于能否挡住敌军就看造化了。这一战,也许真是此生的最后一战了。
他忽然感觉先前喝的酒劲上来了,这几日又未好好休息,索性直接躺在一辆大车旁的草袋子上呼呼大睡起来。这让麾下官兵对他竟产生了一丝钦佩之情,强敌当前竟酣睡如斯,真是豪放洒脱有魄力。
后金军经过方才攒射,已知这部明军兵少无火器。便让人马休息了两刻钟,于半里外下马列阵准备步战。
马进忠见状也率部做好了防御后金军进攻的准备。一时间,两军临战前的战鼓声、螺号声此起彼伏。
在两军阵前,富叉河穿插其中。其是一条小河宽仅二十步,深不过二尺,两侧河堤高仅三尺。
明军列车阵于河东百步外,后金军先是在河西以牛录为单位列成十几个方阵。后发觉富叉河挡在中间妨碍进攻,于是全体人马渡河于明军后方列阵。现在明军是背水而战。
在巴雅喇的亲自指挥下,后金军三面围住明军,逐步向车阵压迫过来。只见后金军前面数排将士皆是身披双层重甲,手持长刀、狼牙棒、虎枪等重型武器。后面则跟随轻甲弓手,最后面和两翼则是骑兵掠阵。
后金军喜欢用海螺号调动军队,其声音穿透力强,声音清晰绵长,在战场上最是好用(《满文老档》记载)。
镶黄旗重甲于二百余步外立定。三声螺声响起,从后队涌上来大批各执武器的阿哈。
其实说起来大部分阿哈也是穷苦人出身,其中多是汉人,另有少数其他民族的人。
可惜他们多是被后金掳掠奴役,才变为终身奴隶。唯有获得军功才有机会摆脱阿哈的身份。获战功不仅能得赏银,而且赎身的钱也是官家出。
所以这些人望着对面的明军,就仿佛饿狼见到了肥肉,眼里迸射着贪婪嗜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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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明制铁盔,既为笠式头盔。明军称明铁盔,民间称“帽儿盔”。由缨枪、盔顶、盔体、顿项四大部分组成。其与蒙元笠式盔有两大区别,一是给发髻留出空间,盔体加高,二是盔沿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