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我聪明吗?那次兰大鹏那个斋舅子问我,我简直愚蠢至极,不经意间就出卖了汪正芳和石山多。这次我得吸取点教训,就对汪部长说,做梦算吗?
汪部长马上拍着我的肩膀问:“怎么不算?说说吧,什么时候,你是在哪里看见石山多的?”
我边想边抠着我的脑袋说:“我梦见他在你家地里摘桃子,摘了桃子就走了,到现在都没梦见他回来,二驼子更聪明,你去问他吧,他肯定能梦见石山多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想下水去快活,汪部长拦住我说:“来,南方舟,送个手电筒给你,你下年读初中用得着。”
手电筒我当然用得着,我犹豫着究竟该怎样说。正在这时,我突然看见老瓜皮帽(现在是大队长)带着很多人从石山多家周围冲出,往青冈山追去,前面一个人影发疯似地逃跑,很快躲进入了灌溉水渠,猫着身子边跑边在打探方向。
老瓜皮拉开嗓子喊道:“往天圣山方向跑了,赶快追上!赶快抓住!”一时喊声四起,大家都往天圣山方向追去。听见喊声,我们队上的人也倾巢而出,拿起扁担、锄头跟着追了上去。汪部长面对着我,背对着青冈坡,当然没有看见他梦寐以求的石山多,听见叫喊也跟着追了出去。
我们队的人员与老瓜皮带领的人马混合在了一起,大家追着老瓜皮问:“是哪个?在哪里?”
老瓜皮只好说,我们在抓逃犯,你们先让一让,等抓住了再说。
我们队的社员一听说,就闹闹嚷嚷喊着跟着追着,大家像无头苍蝇似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会儿往堰塘湾方向追,一会儿往天圣山方向跑。老瓜皮的人马也东跑一群,西跑一拔。只有汪部长气喘吁吁拼了老命沿着老瓜皮指的方向往天圣山追。
见此情况,我扯着嗓子喊:“汪部长,汪部长,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往堰塘湾跑了,往堰塘湾跑了,你们赶快往堰塘湾方向追。”
刹时,正往山上追的人马调转方向赶紧往堰塘湾方向跑。最后剩下老瓜皮,在原地犹豫了两下,只得回转身去追他带来的大队人马。
汪部长回来了,再次认真地问我:“你当真看见石山多往堰塘湾方向跑了?”
“怎么不是?”我指指他手上的东西:“这个东西你该拿给我了,我当真用得着。”汪部长看看手电筒,你着什么急?等我把人找回来再说!
“汪部长怎么说话不算数?难怪正芳姐都要跑哦。”从汪部长的表情看得出,他的内心还是有点难过。我跟在他的身后,紧追了几步。见我很执拗,汪部长无可奈何,只好把手电筒扔给我说,“你拿去用吧。”
这不就是那次汪从芳带着二驼子来抓我偷李子的那把手电筒吗?我捏着电筒,内心深感羞耻和愧疚,来到汪部长家的自留地边,望着李树、桃树发呆。树还是那几株树,曾经挂满枝头的果子都被人摘走了,只剩下浓密的树叶被秋风戏弄着,枝条无奈地摇曳着。难道汪正芳也会像这几棵果树一样,被人夺走肚里的孩子,剩下一个躯壳,跟这些浓黑的枝叶一样,被秋风无情地吹打,最后化为虚无。发生在这里的爱恨情仇会有谁记得?制造这些爱恨情仇的人会走向何处呢?那次汪正芳就是在这个位置将我从父亲的鞭打下救出来的,我不仅没有救她,反而有可能害了她!我怎么能拿着手电筒去追她和石山多呢?想到这里,我一把将手电筒扔进汪家的果园里,回转身赶紧往堰塘湾方向追去。
天色已晚,我看不清方向,又想去把手电筒找回来,就回头看了看汪家果园。恍惚间,我看见石山多从汪部长家李子树下的棚子里钻出来,后面好像还跟着一个人,莫非就是汪正芳,但又比汪正芳身形娇小些。只见他们望了望远方,果断地跑进了黑夜的海洋。这难道又是一个梦吗?不知他们带着我扔过去的那把手电筒没有?在以后读初中天黑的路上,我都是打的火把,始终没有用过手电筒。
我刚走上大弯田,老瓜皮、汪部长带着大队人马都撵回来了,迎面碰上了我。在我的后面居然神不知鬼不觉,还跟着张野山,只见他不紧不慢地说着:“我从天圣山一路追下来,怎么一直没看见石山多?”
他们一把拦住问我,三毛子,你当真看见过石山多?
怎么没有呢?在这里,我还看见他打着火把去给石大妈抓药,还从冬水田里救起了我,你老瓜皮帽也见过,很多人都见过,你们怎么都忘了呢?
“我给你的手电筒呢?”汪部长问我。
“我把它扔进堰塘了,因为我用不着,”望着汪部长瞪视我的眼睛,我补充着说,“我喜欢打火把的感觉。”
这天夜里,很多人都想亲眼看见石山多,张野山跟着队伍,石山多家里家外,天圣山方向,汪家果园、生产队山林沟渠撵了好几个来回,但所有的人都扑了个空,连石山多的影子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