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
令楚云飞感到欣慰的是,他既是乡里推荐的唯一候选人,也是西村各方唯一接受的候选人,这在西村乃至全乡也是绝无仅有的。各派势力虽然都不拿楚云飞当外人,可楚云飞自己明白,恰恰这个不拿他当外人,就决定了他这个主任难有作为,他的使命就是两个字“平衡”。平衡的意思就是谁也不能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在西村的势力体系中,没他不行,因为那样仍然是群龙无首,会乱套;有他也没他多大的事儿,他的位置纯粹就是麻将牌里的“白板”——顶多也就是个没它不够手,有它也没多大用,随邦唱影的配搭儿而已,弄不好还得被经常摔摔打打,当当出气筒。
“啥啥指不上。”孙大壮曾经指着楚云飞的鼻子这样说。
俗话说,越是胆小就越碰到鬼。
还真就让孙大壮给说着了,信誓旦旦的楚云飞非但没能把孙大壮的指示落实好,反而和村民发生了冲突打到了一起,把撤离的事儿搅成了一锅粥。
楚云飞在撤离动员会上刚一提出撤离的事儿麻烦就来了,几乎所有人都炸了庙,嚷道:“撤什么撤?水再大还能有九八年大吗?就是九八年那么大的水也并没有咋的呀?就是你们瞎吵吵,吓唬老百姓。这又要撤,拖家带口的怎么撤?家还要不要了?人走了行,那猪呀,牛呀,鸡呀怎么办?”
楚云飞一看这样下去要坏事儿,就说:“这不是什么谁撤谁吃亏的事儿,我这也是替大伙着想。你们撤不撤自己拿主意,反正我们家以身作则,先撤!”
还真不含糊,楚云飞一声令下,老楚家的亲戚就都动了起来。楚云飞很受感到,心想:果然像老话说的那样:在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这一堆一块的!
楚云飞正在那里发感慨,突然有人来报信,说他媳妇花儿的二舅,七十多岁的魏老四死活不走,现在僵在那儿了。
楚云飞一听,拔腿就往魏老四家跑。一边跑一边暗叫“坏菜了”。
魏老四在周围十里八村倔出了名,是那种咬着屎撅子硬犟香的主儿,真要犯起倔来,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真别说,在亲戚圈里,魏老四还真就算和楚云飞处得不错,两个人有事儿没事儿喝二两,满投脾气的。
“老爷子不给别人面子有可能,但总不至于不给我面子吧?”楚云飞暗想。
转眼间就到了魏老四的家。
楚云飞前脚刚迈进院门,就听到屋里魏老四的大嗓门正嚷着:“谁来也白扯,我哪也不去,就这一堆儿一块儿,淹死拉倒,算我命短。”
窗前门外围了不少的人,有几个年轻的一边起哄一边仰着脑袋凑热闹。
“去去去,都该干哈干哈去,别在这儿凑热闹。”楚云飞边呵斥着围观的人,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屋门。
进屋一看,魏老四盘腿坐在炕头上,嘴上叼着小烟袋,赌气囊腮地斜楞着眼睛看着窗外,地上站着来帮助搬家的村干部。双方都不说话,正在那儿僵持着。
楚云飞未开口就先递上了笑脸,说:“二舅啊,干哈呢,这是跟谁生气呢?”说着一屁股坐到了炕沿上。
魏老四连眼皮都没抬,根本就没动窝儿。
一旁的村干部气哼哼地说:“你看这老爷子,说啥都不行,就是不走。”
楚云飞朝村干部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别说话,自己又往魏老四跟前凑了凑,说:“二舅,你是不是惦记着那头快要下崽子的老母猪和那几十只鸡鸭?这不要紧,我叫人把那头猪和鸡鸭都赶到坝里去,你老要不放心也可以跟着去,等水过去了,你再回来,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儿吗?”
魏老四没有头发的脑袋摇得像个拨lang鼓似的,还是不同意。
楚云飞就二舅长二舅短的,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地套近乎。
魏老四梗着个脖子,盘着腿坐在那儿,吧嗒着烟袋锅子,任你说什么就是无动于衷。
楚云飞想,要这样拖下去那还有个头儿啊?就有些急道:“二舅,不冲别的,你老就冲我,也不能难为我吧?”
魏老四沉吟了一下,屁股挪了个窝,瞥了一眼楚云飞,没吭声。
楚云飞一看觉得有点儿门儿,就又说:“你老是通情达理的人,我不用说这水咋的,就是冲咱爷俩的感情你也得支我一竿子呀?你说你要不动,我还能指使动别人吗?你老咋也得给我这个面子呀,是不是?”
“给你面子?那谁给我面子?”魏老四一撇嘴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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