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依然如故的热情声音:“老领导,您好。”
听到这个声音,沈宝昌的心情受用不少,似乎有一些成就感,有了一些威严,有了一些面子。
沈宝昌说:“韩啊,晚上有空儿吗?”
韩精忠忙问:“老领导有什么指示?”
沈宝昌故作轻松地说:“你要没事,咱俩聚一聚。”
韩精忠说:“钱书记这边要是没事就行。”
沈宝昌说:“那好,你听我电话吧,我定地方。”
韩精忠说:“那哪行呢?我安排我安排,您说还找谁?”
沈宝昌说:“谁也不找,就咱哥俩,你等我电话吧。”
桔红色的灯光静静地播洒着,一曲萨克斯演奏的《回家》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轻柔地回荡,屋顶正中垂下来的风铃微微摇摆,随着风,偶而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声音,营造出静谧亲切的氛围。
韩精忠给沈宝昌斟满酒,谦恭地望着沈宝昌。
沈宝昌一派宽厚详和的样子,颇有些进入某种角色的感觉。
“老弟,来,先整一个。”沈宝昌端起酒杯,冲韩精忠示意。
韩精忠忙端起杯说:“我敬您,我敬您。”
两人一饮而进。
吃了两口菜,又斟满彼此的酒杯,沈宝昌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韩精忠,微微地点着头。
沈宝昌说:“韩哪,在县委办也干了有五六年了吧?”
韩精忠说:“可不是嘛,您都走了五年了,您走之前就把我调过来了,到今年底就是五年整六年头了。”
沈宝昌轻轻地磨动着牙齿,点点头说:“时间过得真快呀!你进步得也快。不错,不错。”
韩精忠谦恭地说:“哪里,您是我的榜样,更是我的领路人,要是没有您向钱书记的推荐,就不会有我的现在。老领导,您对我的关心和提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来,我敬你一杯!”
韩精忠能调进县委办,沈宝昌的确是发挥了作用。当年县里要搞一个关于教育方面的调研材料,需要抽人,抽来抽去就抽到了在县教育局办公室当秘书的韩精忠的头上。沈宝昌当时是县委办副主任主管文字综合,是那个调研材料的负责人之一。在搞材料过程中,年轻勤快思维敏捷,情况又熟的韩精忠给沈宝昌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说是县里搞的材料,其实也就是韩精忠自己写出的材料初稿,经沈宝昌等人拔拔高把把关而已。后来这个材料在省里的内部刊物上发表了,省市领导还作了批示,对成田县在教育方面的做法给予了充分肯定,使钱似海等人非常高兴。材料组在吃庆功饭时的时候,沈宝昌就问韩精忠愿不愿意到县委办来。韩精忠马上说能和沈主任在一起工作求之不得,如果有可能的话,请沈主任帮帮忙。当时县委办正缺笔杆子。沈宝昌还真就跟钱似海提了这么一嘴,钱似海说材料确实搞得不错,如果行的话,就跟人事局打个招呼吧,结果没过几天,韩精忠真就顺利地调进了县委办。为了这事,韩精忠对沈宝昌感恩戴德,即使是后来当上了县委办副主任、县委常委秘书,也仍然对沈宝昌尊崇有加,嘴里不叫“老领导”不说话,保持了一贯的谦虚本色。而沈宝昌在他面前也感到心里特别有底,说话办事特别仗义。
沈宝昌随意地问:“韩哪,这次换届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韩精忠赶紧晃头,摆手,急急地把嘴里的菜吞下,忙说:“没有没有,我可不敢有那个奢望。”
沈宝昌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可不是好士兵啊!你已经是副主任了,接上主任的班就可以进常委,这也就是一步之遥。”
韩精忠仍然摇头,低声说:“老领导,……”
“嗳,”沈宝昌打断的话头,“别一口一个老领导的,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咱们都是哥们。”
韩精忠说:“那哪能呢?老领导就是老领导嘛!”
沈宝昌指了指韩精忠,嗔怪道:“你呀,你呀!——”
韩精忠笑了笑,搔了一下头发。
“我接着刚才的话说,老领导,我说一句不恭敬的话,您当年那样的条件都没弄上,我要是那么想,那不就纯粹是吊死鬼当——死不要脸了吗?我提正科才几天呀?”
沈宝昌点点头,说:“要说也是,但也不是不可以争取。”
韩精忠压低了声音说:“那得看老板的意思。老板那人你比我了解,对身边的人要求严啊!”
沈宝昌笑着说:“老板的脾气我当然了解,可是他对你印象挺好,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老板就常夸你很有潜力,前途不可限量。”
此话一出,韩精忠就觉出沈宝昌这话的假来,凭他对钱似海的了解,钱似海是决不会这样讲话的,更不会这样夸奖人。
沈宝昌自己心里也“咯噔”一下,被自己随口说出的话吓了一跳,连他都觉得这话假的有点没有边儿,便自嘲地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掩饰着自己个尴尬。
韩精忠装作没反应过来一样给沈宝昌夹菜。
韩精忠恭维地说:“老领导,我就等你回来当个县长、当书记啥的,等着借您的光呢。”
沈宝昌注视着韩精忠,希望听他的下文。见韩精忠并没有接茬儿往下说,便忍不住主动发问道:“关于换届有什么动向吗?”
韩精忠料到沈宝昌早晚要问这方面的问题,或者说他请自己的目的也应该就是这个。便反问道:“您这次提拔回县里来,应该是手拿把掐的吧?”
沈宝昌没料到韩精忠会把球踢了回来,心中明显不快,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就顺着说“世界上哪有绝对的东西?既可能手拿把掐地上来,也可能手拿把掐上不来。这不,以往的惯例也打破了,今天钱书记不是讲要通过‘海选’的办法推荐干部吗?还不知道能推荐出个什么结果来呢?谁敢有什么把握?”
韩精忠说:“海不海选跟您也没有什么关系呀,那是指乡镇换届。”
沈宝昌叹了口气,说:“你怎么还不明白?能不能回县里那是后话,提不提那是市里决定的,我目前的位置还是在临江,如果我连这个位置都坐不住的话,我的脸往哪儿放?还不让人笑话死了?还能指望回县里吗?”
韩精忠不解地望着沈宝昌,问:“老领导,您怎么好像没有信心啊?我认为不管是采取什么方式提拔干部,您都是最有希望的,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沈宝昌轻轻摇头,长出了一口气,似乎被压抑了很久。
韩精忠见状,故意装作不明就里似的说:“老领导,我认为在咱们县中层干部里,论能力,论水平,论影响力,没有几个人能超过你的,我想您现在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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