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疑惑的并不止杨昊一个人。
林中部首领小齐金接报时也是一头雾水,当时他正在牙帐和自己的老师——一位法理精深的摩尼僧——在下围棋。小齐金想不出缘由,他对报事的人说:“等密谱图雷割下那人的脑袋,再来告诉我吧。”
或许因为信使的突然闯入搅乱了小齐金的思路,这盘眼看就要大胜的棋局,风云突变,形势急转之下。小齐金开始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中,他的老师摩尼僧比尔连城早已习惯了学生的这种做派,他站起身,活动活动腿脚,对小齐金说:“你慢慢想吧,我出去转一圈再回来。”
比尔连城刚走出牙帐,信使飞马又到了帐前:密谱图雷将军被唐将斩首!
密谱图雷死的简直有些窝囊。三百唐军出城不久就被两个百人队截住,两百五对三百,半斤对八两,本来是场龙争虎斗,却不想刚一交手形势便是一边倒,唐军大刀阔斧锐不可当,两个百人队瞬间便被冲的四零五散、溃不成军。
骄横的密谱图雷将唐军的这次小胜归结为运气,并没有十分上心。乱哄哄的民夫终于排好了队,密谱图雷开始了他的训话。
密谱图雷虽然骄横却并非无谋,他的底气源于自己的三员干将:乜嘢其木格、墨哥、骨力吐。乜嘢其木格和墨哥都是前营牙将,各拥兵五百,专门担负中军大帐和密谱图雷的警卫职责。乜嘢其木格的营寨在左,墨哥的营寨在右,唐军刚刚冲过警戒线,两部便已集结完毕准备迎战。
两部骑兵是捆奴军中的精锐,千人同时出战势如奔雷。像铁钳的咬嘴一样夹向孤军深入的唐军。两队骑兵所用马匹跟“铁面机勒”一样也是三阳马,这种马与唐军装备的河西马相比,在速度方面稍逊一筹,但差别极其微小,很多时候可以忽略不计,但河西马的爆发力要强于三阳马,短程突击时优势十分明显。
孤军深入的唐军骤然加快了速度,不顾一切地向前营东侧的工地冲去,乜嘢其木格和墨哥突然明白了唐军的真正用意,他们是要在千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这些人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完全是一付鱼死网破的架势。
“一定要堵住他们!”乜嘢其木格和墨哥拼命抽打着战马,铁钳的咬嘴瞬间合拢在一起。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钳嘴合拢前唐军主力已经冲了过去,只夹住了最后面的二十余骑。刚刚脱离险境的唐军未得丝毫喘息,就迎面撞上了从土坡上斜冲下来的骨力吐。骨力吐是中军牙将,所部只有一百五十骑,但他很好地借用了地形之利,居高临下俯冲,顿时将突入的唐军拦腰切断。
但唐军并不与他纠缠,腰被切断后,冲在前面的百余人丝毫不管被围的同袍,而是继续向前冲锋。密谱图雷这时才意识到事态严重,自己空有四千人雄兵,眼前能救自己的只剩下亲兵营里的八十骑了。
亲兵营紧急集合、迅速出动,但他们一开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突到近前的唐军呈箭矢阵冲锋,人数处于劣势的亲兵营却以圆弧队形迎敌。他们的战马还没有甩开蹄子,唐军已经如刀锋一般刺穿了弧底,七名铁甲校尉如离弦之箭破空而来。为首之人年纪二十五六岁,浓眉大眼,英气逼人。他坐下飞龙驹,腰悬刀,鞍挂鞭,手握一杆三尖两刃刀。
飞龙驹躯体高大,步法灵活,速度极快。密谱图雷头一眼看到这唐将时两下相距还有一里地,眨眼之间就逼到了跟前。他的亲兵营虽然还在顽抗,但密谱图雷心里却很清楚,大势已去,凭这几十号人是挡不住来敌的。战逃之间,密谱图雷选择了死战。他跨上紫貂马,跃马提刀迎了过去。
密谱图雷成了丰州之战第一个阵亡的将军。
“什么人杀死了密谱图雷将军。”比尔连城对这个结果似乎并不吃惊。
“振武军校尉石雄!”
————杨昊没有机会亲眼看到石雄斩杀密谱图雷一幕,但从捆奴军将校震惊、羞愤、惊恐的表情中可以猜想那一幕是何等的精彩。
杨昊很钦佩石雄的胆识和勇气,但他并不欣赏这种自杀式的偷袭战术,在杨昊看来战争是一个群体与另一个群体斗智斗勇的过程,斗智永远要摆在第一位,但有一线希望就绝不该轻言舍命去拼,战死沙场的英雄固然可敬,但活着回来的英雄才更有价值。
千军万马中被人取了主将首级,捆奴军的将士们除了极度的震惊,更有无比的恼怒!什么步兵不宜在平地正面与骑兵对抗,什么穷寇不可穷追的古训,去他妈的,老娘跟你拼了,杀红眼的捆奴军将士心里只有四个字:血债血偿!
舍得一身剐,誓把石雄拽下马!
石雄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去,三百多人出城此时只剩下三十余骑。斩杀了密谱图雷后,石雄骤马冲上一座土坡,朝东北方向的角河工地望了一眼,工地上近千人忙忙碌碌,但拦河大坝却连影子也没有。石雄向部下打了声呼哨,有人点火烧了一座营帐,一时浓烟滚滚,几里外的丰州守军看的清清楚楚。这是石雄与城中守军约定的暗号:火起说明拦河大坝尚未建成。
战场由丰州东北角移向城西北,又由城西北转战到城南。石雄的三十骑到城西时只剩二十骑,到城南又变成了十骑。因为城外各军追逼太紧,丰州守军眼睁睁地看着石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