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郭彧考得比我高,你找他要吧。”我语气不太好。
看着郭彧要把卷子给他,我头脑发热地站起来,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勇气,第一次这样冲动,揪住他的同桌衣领,小声命令道:“你过来!”我指着我旁边的桌子,示意他坐过来。
“怎么了?”郭彧突然站起来,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他的同桌表情尴尬地笑着摆手,连说没事,然后配合地坐过来。我连忙让郭彧坐好转过身去不要听。
我们窃窃私语。
“郭彧和我说了,他没有偷东西,你记好了!”
他却眼神躲闪,完全没有思考我说的话。
“难道你不相信他?”
“我当然相信了!他说不是我就信!”
“那你怎么不和他说话?”
他吞吞吐吐:“那时候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说吗,而且郭彧也从来都不解释。我当然相信郭彧的为人,可是大家都那样,我一个人就太……”
“你一个人就什么呀!你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了!亏他之前还把你当朋友。”
他十分懊恼,惭愧地说:“怪我怪我,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我应该早就相信不会是郭彧做的。”
我向他使眼色:“大声点。”
他立刻会意,咳了一声:“我就知道不是郭彧做的!”
果然班里瞬间安静了,同学们纷纷回头看他,郭彧也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我。
我们相视一笑,他得意地站起来回到座位,然后用双臂环住郭彧的身体前后摇晃,大叫道:“好同桌,我爱你!”
郭彧装作嫌弃地使劲挣脱他,却也无济于事,只好顺着他摇摇晃晃。郭彧脸颊微红,气愤又藏不住羞涩与喜悦,笑眯眯的神态让他想瞪大的双眼不得不弯成月亮,还不忘对我说:
“江舒予,你等着!”
下午课间,同桌穿着一件红色的夹袄走进来,她的眼睛同样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门外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瘦瘦高高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她的父亲。
我疑惑地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拉着我的手,手心暖极了。
“舒予,我要转学了。”她本就娇弱的声音更加颤抖了。
我一下子怔住了:“转学?现在吗?”
她慢慢松开我的手说:“你等一下。”
她走到门前和她的父亲说了几句,继而她的父亲便离开了,她回到座位继续收拾东西。
“我和我爸说让他在学校门口等我。”
我不愿相信这突然的坏消息,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真的吗?你转去哪儿啊?”
同桌十分难过,她调整情绪,尽可能平静地说:“我爸被调到深圳工作,全家都搬过去了,我以后就在那里上学。”
我的鼻子一酸,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仅存着一点希望问她:“不上完这个学期吗?”
同桌却摇摇头:“就因为去别的城市,所以现在就要走。我爸把手续都办好了,我得赶快收拾东西了。”
我强忍着泪水,帮着她一起收拾东西。
郭彧他们也转过来,与她道别,祝她开心。
等我们把东西收拾好,我拉着同桌的手:“我送你到校门口吧。”
她笑着,眼睛里却湿漉漉的。
“好呀。”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大门外。
外面的寒风呼啸,不知在哀号着什么,十一月末的冬天没有什么色彩,只有满园的枯枝败叶渲染着离别的凄凉。
同桌停下来对我说,舒予你快回去吧,你没穿外套,外面太冷了。
我说,我不冷。
我不敢回想我们之前那些美好的记忆,可是回忆它不听话,自己在我脑海里盘旋。
外面响起鸣笛声,同桌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哽咽道:“谢谢你舒予,这几个月我过得很开心。”
我用力攥住衣袖,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你在深圳要好好照顾自己呀。”
她松开我,不舍地走向那辆车,打开车门的时候又回头喊道:
“你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我倔强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努力地咧开嘴笑,或许这是我能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再见,保重。”
她催促我赶快回去,我向回走着,转过头看见车慢慢移动了。等我走到教学楼下,校门前已经空无一物,还和之前的样子没有任何差别。
我在原地痴伫,我突然看见小时候的我一直在回头,一点一点把公公婆婆看成了一个远方。我突然看见几年前的我站在露台上,望着父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那条长长的街。
我不喜欢离别,它是我无法忍受的痛。
我和我的朋友,甚至在一起还没有过完这个冬天。
可这个冬天还没有过去,人们就已经开始道别了。